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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ACT5 结局都一样(1 / 2)

 由于受到设立在园区相邻地带的迪士尼海洋世界于今年九月正式开幕营业,以及从昨天开始持续下个不停的强烈雨势所影响,前来东京迪士尼乐园玩耍的客人并不怎么多。

「看来小妮子玩得还满开心的呢!」

吉耶说道,在他视线前方可以看见苏菲亚乘坐着旋转木马的身影。

自从早上起床之后,苏菲亚就未曾主动开口讲过半句话。即便出声与她交谈,她也只以简短的回应打断对话。给人一种既像是不希望听见别人催促她赶紧完成任务的话语,又仿佛拒绝接受任何一句隐藏真实想法的虚伪言词的感觉。

当太阳攀升至厚重的雨云彼端,天色已勉强恢复到可清楚看见街景时,名字具有『下雨』意义的女性一回到饭店,坚强的苏菲亚立刻笔直奔向她的怀中,开始放声大哭。她此举并不是闹别扭,只是蕾妮的离开使她感到担心害怕罢了。

该说是按照既定行程吧,一行人动身来到迪士尼乐园。由于有了迳行关掉行动电话电源的前科,所以里拉福特与吉耶这次也连袂前来,虽然园内几乎不见任何游客踪影,不过在魔族圈内也算颇为出名的两人还是决定站在远处眺望拉着薰到处玩耍的苏菲亚。至于在停车场抛下一句「我跟你们兵分两路一便迳自消失的蕾妮八成没买门票,便直接从某个角落闯进园区大概也一样在暗中保护着苏菲亚的安全吧!

苏菲亚看起来相当开心。今天她穿着一袭由连身洋装及前胸开扣式厚毛衣搭配而成的服装,任由秀发随风飘扬,在旋转木马上开怀大笑。金发少女与充满童话气息的旋转木马,速配到令人不禁想把这幅画面印成导览手册的境界。

吉耶与里拉福特坐在板凳上眺望着她玩耍的模样。两人呈现出如同虽为工作而来,却因下雨导致表演被迫中止,因此闲到不晓得该干什么的无名庞克摇滚歌手及其经纪人的风貌。虽然他们压低雨伞遮住脸部,但仍无法保证安全无虞。幸好日本迪士尼乐园并未安排搜身检查,所以他们总是提高警觉,以便随时可以取出藏于怀中的武器以应付危险场面。

「该怎么说呢,真想对她说句『拜托你搞清楚身为LADYKEY的责任好不好啊!』当然啦,过着每天被关在位于梵蒂冈地下深处的小房间里面,根本无法随意外出的生活,或许真会让人感到无法忍受,但你可是LADYKEY耶。好啦,如果这样玩耍能够转换心情并提高什么集中精神的程度,那我倒是无话可说」

「每次你只要一讲别人的坏话,最后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转而为话题人物辩解。这就是所谓庞克族的行事风格吗?」

里拉福特的吐槽使得吉耶顿时有点面红耳赤。

「才、才没这回事呢!我对那个小妮子还是感到很火大啊!像今天早上,她还不是表现出

一副压根儿不信任我们的态度?咱们可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耶!无论再怎么糟糕的小鬼,咱们依旧会赌命保护到底不过啊,经老大这么一提,我才发现自己搞不好也曾表现过『因为你是LADYKEY,我才肯保护你』之类的态度。今天当那个妖女回来的时候,她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啊!」

「喏,你又包庇了她一次啰。」

「都说过不是了嘛。」

「是不是都无妨啦,我只是很想知道她今天早上的表现,跟抛下任务跑来这里玩耍的举动,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啊!」

「老大看起来好像也很火大的样子呢!」

「正如你所知,我这个人生理上最不喜欢的状况,就是事情无法按照既定计划进行」略带自嘲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里拉福特随即换上一副正经的神情。「其实,大约在半小时前进行固定联络的时候,我收到一则令人担心的情报。据传理当陪伴教宗陛下一同回转梵蒂冈的深津神父,至今尚未抵达圣堂。」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不是一直跟教宗老头子在一起吗?」

「听说昨天晚上神父为了准备行李,好像回到自己所属的教会。原本预计在今天早上九点抵达圣堂,不料在我刚刚收到联络时,距离原订会合时间已经超过整整一个小时以上,他却始终没有现身,也没捎来任何讯息。再加上连打电话到教会都没人接,为了以防万一,总部已派遣数名特动人员前往一探究竟。」

「难不成是像先前负责监视亚尔费姆宅邸的同志们一样!」吉耶霍然从板凳上起身,「我去通知薰一声。」

「别闹了,神父并没有携带行动电话的习惯,或许他只是陷在交通阻塞的车阵当中,一时之间无法与总部取得联系罢了。别无端让薰心生不安,真澄的事已对他造成颇大的打击了,咱们等待下次的定时联络再说吧。」

「对他而言,神父应该是跟亲生父亲没啥两样的重要存在吧!」

「别再把对待客人那一套用在他身上了。要是你得知家人在故乡发生意外的消息,你会放弃这项任务赶回故乡参加丧礼吗?」

「好吧。」深知里拉福特也是强忍着家人可能遭到袭击的不安情绪坚守岗位执行任务,吉耶只好再度坐了下来。「我真的对那个小妮子愈来愈火大了啊!」

或许这种想法十分残酷里拉福特暗自在内心如此说道。纵使深津神父落入敌人手中,至少还庆幸他不知道我们如今身在何处

那不只是里拉福特,更是整个神盾部门的一致判断。然而,不仅他忽略了,甚至没有任何人曾注意到,昨晚在圣堂听说神父已回教会的真澄,可能碰巧撞见敌人袭击神父的场面

尽情享受过旋转木马的苏菲亚这次说出「我想吃冰淇淋」的要求。她一手撑伞,另一手捉着薰的手。虽然撑着雨伞,全身还是被雨淋得湿漉漉,不过她却一点也不在意。负责担任护卫的薰被她半拖半拉地带往贩卖部,向店员买了两根冰淇淋。

「哪跟我在一起真的这么无聊吗?」

昨天上街购物时,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因为反射性地开口道歉,结果被苏菲亚嘲笑了一顿,于是薰这次便支吾其词地回了句「倒也不是啦」

「你很在意真澄先生的事对不对?」

薰默默点了点头。

「真的很对不起昨天我对真澄先生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对你恶言相向的真澄哥也有错。不过,当时自己不小心脱口说出那句仿佛将真澄哥逼入死胡同的话,更是令我感到后悔莫及」

「嗯,你确实应该挺身袒护他啊,毕竟你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嘛。纵使其他人再怎么严词责备,也唯有你最不该对吧!」

薰转眼望向苏菲亚,只见她定睛眺望着耸立于远方的灰姑娘城堡,轻声嘀咕着「要是天气能够放晴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十一岁少女的侧脸看起来显得格外成熟稳重。

察觉到薰视线的苏菲亚突然转头回看他,薰则连忙挪开视线。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那个,你看起来好成熟」

「哎呀,这就表示你先前一直认为我看起来很孩子气啰。这也难怪啦,因为我是个抛下LADYKEY的使命不管,还大剌剌说出『人家想去迪士尼乐园玩』这种要求的任性小女孩嘛。」

「这、这种念头」

我连想都没想过即便这么说,她大概也会立刻识破自己的谎言吧。薰仿佛遭到吐槽般地口拙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毕竟薰不是以『LADYKEY』,而是直接用我的名字称呼我,再加上等我上天堂的时候,还得被姊姊责备一顿啊!」

「咦令姊已经离世了吗?」

「嗯,你不知道吗?」苏菲亚颇感意外地开口回问。「我还以为神盾部门的成员们全都对我的人生了若指掌呢,透过传阅连三围数字都记载得清清楚楚的个人资料」

「里拉福特先生他们或许知道,但我是到昨天才被告知关于这项任务的细节」

「啊,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别露出那么过意不去的表情啦。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以LADYKEY的身分被带往梵蒂冈保护之前的往事啰。」

「难道说令姊也遭到它们的毒手?」

薰犹豫不决地询问。所谓的心灵创伤是一种自行触碰根本不痛不痒,但若被他人提起的话,还是会引发强烈痛楚的伤痕。

「不是,是贫病交加。」苏菲亚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诞生在一个民族纷争绵延不绝的国家,每个人都饱受饥饿迫害,有半数以上的小孩无法活超过十岁以上。宗教在我的祖国只是引发战争的祸因,是个人用来杀害他人的藉口所以说实话,我到现在仍然十分讨厌宗教这玩意儿。当我八岁时,有个医疗团来到我们的村落进行传染病的抽血检验,其实那是由隶属于教廷的人们所组成,为了找寻LADYKEY的神盾部门成员。当前任LADYKEY过世之后,我便获得天神选召。如果创造出门扉那玩意儿的始作俑者是天神的话啊,对不起,我好像说了很没礼貌的话呢。」

「不会,没有关系,毕竟我平常总是蒙您谅解嘛。」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苏菲亚说了句「你看看,我都被薰给传染了啦!」并伸手拍打薰的背部。

「我在梵蒂冈过得十分幸福喔。既不会饿着,也不会睡到一半被冻醒,更不必害怕三更半夜遭到对立的民族放火烧掉自己的家,能够安心一觉到天亮可是呢,我还是很怀念那块土地。有时我会这么想,好想回到那块被世上所有富强国家抛弃的荒凉土地,以一个普通女孩的身分好好活下去。当然我也很清楚教廷不可能允许我实现这个心愿就是了」

「等这项任务结束之后,您何不请蕾妮带您回祖国去呢?」

「你喔,一定认为蕾妮会答应我的任性请求对不对?」

「没、没这回事。」

苏菲亚嫣然一笑。

「说的也对,我就试着开口要求看看吧。说我想回到曾经跟姊姊共同生活过的那个老家。嘻嘻,我可以清楚想像得到蕾妮脸上的困扰神情了呢。」

「奇怪,怎么打都打不通。」

里拉福特将行动电话收回上衣内侧口袋说道。时间明明早已超过,还是没接到总部每隔一小时便会打来的定时联络,而从这边主动打电话回去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吉耶,咱们走。」

「收到。」

两人起身走向准备进入星际奇航的苏菲亚等人,他们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从容的神态。

「LADYKEY,方才发生了令我们颇为在意的状况,再加上雨势也愈来愈强,今天就到此为止,提前返回饭店休息吧。」

「突然跑过来丢出这句话,这算什么啊!我才不要咧!接下来,我要跟薰一起搭乘星际奇航啦。另外,我不是说过我很讨厌人家叫我『LADYKEY』吗?」

「无论您期望他人如何称呼您,您始终拥有LADYKEY这个身分。相信您必定知道『高贵义务』这个字眼才对吧?」

「哎呀,你从何时开始变成大英帝国人啦?英国国教不是你最讨厌的宗教派别吗?」

虽然苏菲亚表现出每次只要一不高兴就采取的撇脸闹别扭举动,但薰却察觉到两人的样子不太对劲。此外,照理说两人应该不会现身与他们接触,而是潜伏在远处商量护卫的方法才对。

「发生了什么事吗?」

吉耶试图说些什么,却被里拉福特伸手制止。里拉福特连看也不看薰一眼,直接对苏菲亚说道:

「我无法与位于圣堂的指挥总部取得联系,我们应该先回饭店一趟较为妥当。」

「你无权决定行动方针,蕾妮才有资格。」

「没错,决策者是我。」不知不觉之间,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女性已经伫立在众人背后。「你刚刚所言属实?」

苏菲亚笑逐颜开地扑进蕾妮怀中。「蕾妮,帮人家教训他们一顿啦。我今天不玩到晚上绝不回饭店!」苏菲亚转头对里拉福特吐了吐舌头,然而里拉福特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冷漠。

「蕾妮小姐,假设您继续放任LADYKEY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的话,我就判断您是以妨碍任务为目的。」

「没这个必要,立刻启程回饭店,我先回车上等你们。」

在场众人都料想不到,蕾妮竟放开苏菲亚的身子,迳自掉转脚步离开现场。而苏菲亚自然成了最感困惑的人。

「等、等一下,蕾妮!我才不要回去咧!只不过是联络不上,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蕾妮不是愿意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吗!?」

「我是有此打算,不过那仅限于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蕾妮停了短短几秒,「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当然知道。」

蕾妮的身影一消失于雨幕彼端,苏菲亚随即说了声「我们回饭店吧」,并自行举步走向游乐园出口闸门。

车辆跨越江户川进入东京都内,车上气氛显得极度沉重。里拉福特虽然再三拿出行动电话试图与总部取得联系,但每次都只撂下「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句咒骂,并使劲将行动电话丢回小置物箱。

当红灯促使车辆停止前进时,薰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而开口说道:

「日本政府将在机场举办一场欢送教宗的纪念典礼。只要打电话去机场询问,不就能得知一些相关消息了吗?」

「原来如此。薰,这个国家的查号台是」

就在话才说到一半时,负责开车的吉耶嘀咕着「看样子根本不必刻意打电话去问了啊」他定睛注视着窗外,而在他视线前方则可看见一台装设于大厦外墙的液晶荧幕。

「老大,麻烦你打开收音机好吗?我想大概每家电台都忙着播报这则新闻吧!」

虽然液晶荧幕并未传出任何声音,不过任何人还是能够一眼清楚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布满阴郁的街景染上了一片极端鲜明的亮红色。

史翁吉安蒂圣堂遭到祝融吞噬。

回到饭店的一行人,透过房间内附设的电视注视着圣堂遭到大火燃烧的光景。只有里拉福特采用薰的提案,透过机场服务进行联系。虽然最后总算联络上教廷的成员,却被迫与至今才得知LADYKEY来到日本的他们,展开了一段鸡同鸭讲的对话。

纵使有下个不停的大雨,以及多达十几辆消防车的水柱喷洒,仍旧无法减弱包围整间圣堂的红莲烈焰。圣堂付之一炬已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负责在现场进行实况转播的记者,语气半带肯定地断言,这是一场恐怖攻击行动,企图暗杀先前驻留于此的『法王』。「不过,幸好罗马法王陛下早已提前离开史翁吉安蒂圣堂,并中止原先预定于机场举办的纪念典礼,早一步踏上归途」

里拉福特关掉电视。连被雨淋湿的衣服都未换掉,只能抱着膝盖低头躲在房间一角的苏菲亚整个人也顿时为之一震,她虽然刻意不转眼观看电视,但从电视喇叭传出的声音应该全数进入她的耳中才对。里拉福特无视战战兢兢的她,迳自开口对蕾妮说道:

「报告,由于史翁吉安蒂圣堂遭到敌人袭击,导致神盾部门完全丧失机能。死伤人数不明,虽然共有十六名成员极端隐密地潜入日本境内,但如今确认尚存活于人世的成员,就只剩下目前在场的两人,以及负责监视门扉的五名同志而已。敌人并未出现于门扉所在地周边。」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以公事公办的语调强行压抑焦躁情绪的里拉福特,发出了夹带咄咄逼人声调的嗓音。「或许是不知教宗陛下早已搭机离开日本而胡乱挥军袭击,或许是为了获取情报而发动袭击,搞不好纯粹只是杀鸡儆猴也说不定。」

「目前只有我们知道这间饭店的所在位置吗?」

「嗯,照理说是这样没错,但」

「很好。那我们就不动声色地在此停留到今晚深夜,等一到明天之后,立刻动身前往门扉所在地。吩咐待在门扉那边的成员们继续监视。假设稍后发生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的情况,那我会判断门扉位置已被它们掌握,我们就必须放弃封印门扉这项任务,带LADYKEY返回梵蒂冈。」

蕾妮这番话听得里拉福特顿时哑口无言,随后扯开嗓门大声怒吼:

「开什么玩笑!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打算放任LADYKEY为所欲为吗.既然决定封印,就该立刻动手!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封印是一项极端讲究精神层次的精密作业,不等到明天,她无法顺利完成。」

「简直胡说八道!你一定隐瞒了什么对不对?」

里拉福特转眼怒瞪苏菲亚。苏菲亚一将头撇开,里拉福特马上再次打开电视。转播圣堂火灾的新闻仍未结束,记者疯狂的播报声、消防车的警笛声,以及圣堂烧毁崩塌的声音笼罩整个房间。苏菲亚的嘴唇霎时血色全失。

「LADYKEY,请你仔细看看电视画面。」

颤抖不止的苏菲亚缓缓抬起头来,但她双眼注视的不是电视画面,而是蕾妮。苏菲亚泪眼汪汪地向蕾妮求救,然而不知为何,蕾妮却未开口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定睛默默直视着她。

「谁叫你看那边!仔细瞧瞧你自己惹出什么事端!」

里拉福特这声怒斥吼得苏菲亚整个人弹也似地转头望向电视画面,脸上两行清泪反射着吞噬了圣堂的凶猛火光。

「等到了明天我一定会马上进行封印所以拜托了。请等到明天在明天来临之前,我实在办不到。就算再怎么想提前完成封印作业,我也无能为力。到了明天,我一定会善尽身为LADYKEY的职责所以」

「您的意思是虽然在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之前无法动手,但一过了半夜十二点就可以进行作业?」

苏菲亚被里拉福特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得浑身颤抖,微微点了点头。

「可笑至极!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要是你趁昨天完成封印作业并与教宗陛下一同搭机返回梵蒂冈的话,今天根本不会发生这桩惨剧。我等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参与这项任务,但我们可不想为了配合你的任性举动而丢掉性命!」

「里拉福特先生,您的说法太过分了。假设苏菲亚小姐当真必须为此事负责」

还来不及讲完这句话,旁边的吉耶随即说了声:「薰,你别穴嘴啦。」并拉着他的衣服硬逼他坐下。

「老大,我可以告诉他那件事吗?」

里拉福特默默点了点头。

「从昨晚开始,连深津神父也成了失踪人口。」

瞠目结舌的薰及依然哑口无言的苏菲亚同时互看了对方一眼,她微微蠕动颤抖的嘴唇说了声:「对不起」

「这不是这样的」

薰好不容易才挤出回应。

「『假设苏菲亚小姐当真必须为此事负责的话,唯一的状况就是苏菲亚小姐她说谎欺骗了我们。』这才是我刚刚试图表达的意见。两位为何断定她说了谎话呢?事实上,说不定本来就是这样啊!假使教宗陛下开尊口说『希望你们给她两天时间』的话,里拉福特先生你们一样会对教宗陛下的说辞起疑心吗!?」

原本猛然抨击苏菲亚的里拉福特与吉耶瞬间恍然大悟似地低头不语,他们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羞愧的神色。

「真是一段温柔的言论呢,」蕾妮开口说道:「不过,小子,假如深津早已惨遭杀害的话,你还有办法讲出同样的话吗?」

「这问题太过残酷了,难道你们真的缺乏人类的感情吗?」

薰首度对她产生负面情绪,然而蕾妮面对薰这段带刺的言论却始终面不改色。

「我想深入认识你这个人。只有观察一个人如何回答照理说绝对答不出来的问题,才能了解此人的真实本质。如果你选择搬出场面话回应,那我将永远不再对你产生任何兴趣。」

「届时我或许无法压抑内心泉涌而出的激动情绪。不过,如果任凭愤怒凌驾理智而责怪苏菲亚小姐的话,我想事后自己必定会后悔莫及。纵使亲近之人不幸牺牲,也不该轻易推翻自己先前的想法,否则就显得太过卑鄙下流了。所以,我很希望到时候自己依旧能说出同样的话。」

他日不转睛地对蕾妮说了这段话,随即牵起苏菲亚的手。

「苏菲亚小姐,请您换掉身上这套被雨水弄脏的服装。不是还有两套新衣服等着您换穿吗?」

「真的很对不起,我」

「如果您没说谎的话,那就请别向我道歉。我相信神父必定也是赌命参与了这项任务才对。来,请您起身吧!」

薰扶她站了起来,并护送她到寝室前面。随后只听见一阵啜泣声由关上的房门内侧传入耳中。

「回答得不错。」蕾妮说道。

「我不是为了讨你欢心才这么说,也不是为了袒护苏菲亚小姐。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而说罢了。」

语毕,众人再也未曾开口讲过话。一阵尴尬的沉默气息笼罩整间房间。幸好没有人动手关掉电源,致使电视机得以持续播放吵闹不堪的新闻特别节目。因为电视能助众人避免听见苏菲亚的哭声传入耳中。

最后,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这阵铃声不是来自某人携带的行动电话,而是由房间内附设的室内电话所发出。里拉福码一边面露疑惑,一边接听这通电话。

「什么,真澄他!?」里拉福特捂住话筒,转头对房间里的其余三人说道:「是柜台人员打来的,说有一名青年刚走进饭店便倒卧在地上,柜台人员本想联络警察前来处理,结果由于该名青年说出这个房间的号码,所以才打来确认。听说他的伤势相当严重。」里拉福特再度对着话筒说道:「是的,他确实是我们的同伴。毋须联络警方前来处理,我们立刻请人到楼下什么?是吗那就麻烦你们了。」

「真澄哥受伤了吗!?」

「似乎,八成被卷入敌人所策动的圣堂袭击行动当中吧。这下子总算可以问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饭店人员说愿意护送他上来。」

随后过了短短一分钟时间,一股恶寒沿着薰的脊椎往上猛窜。薰还清楚记得这种感觉,那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就跟他先前从闯入圣堂那两名看似媒体人的男子身上所感受到的寒意一模一样。

「你也察觉到了吗?」

金属锥悄然自蕾妮的衣袖中滑出。

「可、可是为什么!」

「不晓得,但敌人来袭的可能性极高。往后退开。」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来者在房门前停下脚步,边说「我们是柜台人员」边伸手敲响房门。

「进来。」

蕾妮话一出口,房门随即跟着打开,赫见被两名身穿饭店制服的员工从左右两侧搀扶着的真澄身影映入眼帘。他全身沾满泥泞及雨水,脸色如同死人一样苍白。看起来似乎连想凭自己的力量走路都办不到,他身上那件深红法袍的颈项周遭,则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真澄哥!」

薰推开蕾妮奔向真澄身旁。仍旧被饭店员工搀扶着的真澄抬起头来,虚弱不堪地对薰露出微笑。

「歹势我吃鳖了」

薰一看见他身上的变化,脸色瞬间变得跟真澄一样苍白。由嘴唇之间瞥见的犬齿早已变成一对长度暴增两倍之多的尖锐獠牙,指甲也宛如野兽一般锋利,颈项上更留有两个遭到利物贯穿的小小伤口。

「小子,带那家伙到后面的房间去。」

「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

薰从饭店人员手中接过虚弱的真澄,挺起肩膀搀扶着他。但被真澄这番凄惨模样吓得魂不守舍的薰并未察觉另一件事。

「我得付点小费给你们才行。」

蕾妮开口说道,她那秀丽的脸庞早已十分不悦地扭曲变形。

「不不,在诸位的朋友伤得如此严重的状况下,我们怎么敢厚着脸皮收取小费」

「这不是这个国家的习惯吗?只管收下这玩意儿,当做日后横渡三途川的旅费吧!」

话一说完,蕾妮的金属锥也同时贯穿了其中一名饭店人员的胸口。前胸后背一起喷出大量鲜血的饭店人员就此颓然倒地。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啊!难道你奉行杀害目击者的夸张主义吗!?」

吉耶感觉有点混乱地放声大叫。此时,薰总算察觉到除了真澄之外,现场还存在着其他引发寒意的气息。

「近来的人类在心脏遭到贯穿之后,还有办法保住一命吗?」

胸口被金属锥贯穿的男子痛苦地在地板上翻滚挣扎。蕾妮以高跟鞋抵住男子的头颅,随后毫不犹豫地踩碎了男子的脑袋。

剩下的饭店人员使徒转身拔腿逃离现场。蕾妮并未追赶上去,她只是如同交响乐团的指挥家挥动指挥棒一样,轻轻挪动缠绕着丝线的手指。下一瞬间,只见原本停滞于半空中的金属锥快速飞窜而出,在冲出门口之后,猛然画出一道九十度直角,追赶逃亡的使徒而去。最后听见门外传来『咕喳』一声悚然声响及人体倒地的声音之后,完成使命的金属锥便悄然回到蕾妮掌中。

「敌人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待会儿向真澄问清事态详情之后,我们立刻动身离开此地。快去准备吧!」

薰等人扶真澄躺卧在床上之后,蕾妮开门走进寝室。手上端着一个摆有红茶餐具组及毛巾的托盘。

「很痛苦吧?你的**已产生相当程度的变化。」

蕾妮坐在真澄身旁,拿起毛巾擦拭真澄额上所冒出的冷汗。真澄看起来就宛如一名遭到致死病症侵袭的重症病患。「你少啰嗦,臭女人」真澄虽然出言咒骂,却未试图拨开她的手。看在薰的眼中,蕾妮的身影就跟一名照顾生病儿子的母亲一样。只不过小时候便失去双亲的薰,脑海中并没有与那只慈祥手掌相关的记忆就是了。

她将茶壶里的热茶倒进杯中。虽然茶水呈现如红宝石般深邃的暗红色,但看起来似乎不是红茶。茶水根本不带任何茶香。

「喝下这杯热茶。」

「那是什么玩意儿?」

「『卡帕拉焰花』,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众多植物当中,少数得以在这个世界成功扎根生长的一种植物。是一种普通人类直接品尝的话,就可能导致休克死亡的强效药物,却具有近似麻醉及镇痛的效果。只要熬煮成汤或当成香加以焚烧,照理说可以多少缓和还没完成契约的使徒所承受的痛苦才对。」

「你准备得可真周到呢,臭女人。是打算拿给被你咬过的人使用吗?」

「还有办法说出这些挖苦的话,就代表你可以独自饮用。原本我还想如果你办不到的话,我就要用嘴对嘴的方式喂你喝呢!」

「呸,真没想到我居然有机会听见你说出这种玩笑话。」

真澄边抱怨边拿起茶杯送到嘴边。或许是拿『对人类而言过于强烈』的药效没辙吧,一开始虽然被呛到并忍不住吐了出来,但后来还是喝光了剩下的茶水。

蕾妮从衣袖里掏出她的拿手武器,并拉紧另一只衣袖抽出丝线的另一头,再把从口袋里拿出的另一个金属锥绑在丝线尾端,于是两个金属锥便呈现如同拉炮一般,利用穿越她服装内侧的长线绑在一起的形态。

「那个,蕾妮小姐」

又是一阵恶寒,一阵打从内心深处攀爬而出,通知非人族群已然来到现场的警告讯号。这阵警告讯号逐渐逼近,并且不止一两个,这阵恶寒已彻底笼罩整间饭店。

「我知道。」

蕾妮交错双臂,将两个金属锥分别抛向左右两侧。金属锥以极端惊人的速度掠过薰与吉耶眼前,轻轻松松地贯穿墙壁。那片墙壁面对隔壁房间,而从薄墙旁边则传出一阵惨叫声。里拉福特与吉耶总算察觉到自己等人已被包围,连忙掏出自己的武器,只是敌人早已命丧蕾妮手中。她擦拭掉沾附在收回手中的两个金属锥上的血液。

「或许这是个让你感到不太高兴的问题,但我要你照实回答。你究竟被谁咬中?」

「白银亚尔费姆」

「你说亚尔费姆!」里拉福特放声大叫。「我的老天啊没想到那个人居然采取行动了」

「一定糟透了吧!明明被那么高阶的家伙咬中,却还拒绝接受它的鲜血,这代表你必然承受着无比剧烈的痛楚」

「谁要接受它的鲜血!」

躺在床上的真澄边说边猛烈咳个不停。他的身体激烈抽动,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

蕾妮一边擦掉他嘴边的鲜血,一边挥动另一只手抛出金属锥。这一击钻过里拉福特的胳肢窝,在窗户玻璃凿出小洞,贯穿了如同爬虫类一般紧贴着玻璃的使徒。使徒撞破窗户玻璃掉进房间里面,边发出痛苦的叫声边在地板上挣扎打滚。

「没射中要害吗?看样子我似乎变得有点急躁了呢!喂,那家伙在那边鬼吼鬼叫的,实在啰嗦的要命,快点把它丢出窗外吧!」

「呃,喔」

里拉福特瞄准使徒头部轰了几枪结束它的生命之后,再依蕾妮吩咐将尸体抛出窗外。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间饭店里面的人类至少还活着的人类就只剩下自己等人而已。

「吉耶麻烦解释一下你之前说过最好别问的『契约』详细内容给我听听好不好?」

「它们制造使徒的『契约』过程分成两个阶段。首先,是将咬过的人类身体转换成使徒躯体,然后被咬过的人类再喝下主人的血,契约便宣告成立。到时候人类就会变成绝对服从主人命令的生物。最要命的是,如果非凭藉自我意志渴求主人的血,契约就无法成立。而在契约成立之前,只有**变成使徒的人类将持续品尝着地狱般的痛苦滋味。该死!它们就是能逼迫人类屈服,就是有办法要人类跪下向它们哀求『请让在下饮用您的鲜血』啊!没有任何一名被它们咬过的人类能够忍住痛苦不去渴求主人的血。无论拥有怎么坚强意志的同志,最后都沦为它们的奴隶。而这些同志全成了敌人,它们转而杀害直到昨天为止还并肩作战的战友,吞食他们的肉、啜饮他们的血」

神盾部门的铁则碰上被咬的同伴,杀无赦。

「可、可是,真澄哥绝不可能服从魔族份子!」

吉耶无法开口做出任何回应。

等真澄状态稍微稳定之后,蕾妮再次出声询问:

「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了见老爹一面而前往圣堂,但听圣堂职员说『神父已回教会』,于是我也跟着回到教会,结果目击了银发人妖跟迪杰萨德攻击老爹的场面」

独自缩成一团蹲在房间角落的苏菲亚顿时全身一震。

「我虽然杠上迪杰萨德,但我的魔术对它根本起不了作用,于是我硬是被亚尔费姆咬了一口。之后,老爹他为了助我逃离现场而被迪杰萨德那个怪物给杀了。」

「是吗他死了那么,亚尔费姆知道LADYKEY的存在对不对?」

「嗯,总觉得它好像对此事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话说到一半,真澄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对,我既未泄露这个地方的相关情报,而且为了不留下被它派人跟踪的机会,还刻意错开了时间!」

「你太小看盟主的力量了。察知咬过之人的所在位置,对它们而言只是易如反掌的小事罢了。只不过从未制造过使徒的我无法斩钉截铁地断定就是了」

「抱歉。」

曾说过绝不会对魔族份子低头的真澄,如今却向蕾妮低头道歉。

「我没责怪你的意思,那家伙不是人类有办法抵抗的对象最后一个问题,」蕾妮隔了几秒才接着开口:「你想死吗?」

「请等一下!真澄哥并未喝下那家伙的鲜血,他怎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从今天起,只要时间愈接近夜晚,魔族的咒缚就会变得愈加强烈,追求亚尔费姆之血的渴望也将大幅暴增。即便有办法熬过今晚,到了明天将再次迎接着痛苦煎熬的夜晚来临。在真澄心灵投降并喝下它的鲜血之前,这种折磨将永不止息地跟随着他。而在喝下主人之血的瞬间,将他转变成他最憎恨的生物的程序也同时宣告完成。他会变成对人类血肉垂涎欲滴的丑陋生物。他明知神盾部门奉行『碰上被咬的同伴,杀无赦』的铁则,还特地挣扎回到这里,我认为他是为了死在我们手中才回到此处」

「凭我自己的力量怎么也无法自我了断啊!」真澄转身背对着薰说道。「痛苦越来越剧烈,全身的痛楚及呕吐感始终未曾消退。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光了,还是止不住呕吐,先是吐出胃液,最后呕出鲜血」

「这真澄哥!」

「原想如果只是**上的痛苦,我还有办法忍受,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下去。但是我体内却发生了另一种比痛苦更加可怕的变化,那就是我的身体开始渴求那个家伙。那股想要再见它一面的**迟迟不见消退啊,我甚至开始想像要是能够跪在那家伙面前饮用它的鲜血,不知是多么令人陶醉的迷人滋味啊。我虽然曾用刀砍过自己的脖子,还是没有一命归天。所以,我想至少可以回来请同伴给我个痛快」

「不要!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手杀死真澄哥。父亲已经不幸过世,要是现在又失去真澄哥的话,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家人可以依靠了啊!」

这将成为他第二次丧失家人的经验。分别是在尚无记忆的久远过往所失去的亲生父母,以及在教会一同渡过十几年时光的家人。由于没有任何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以致对亲生父母的憧憬就仿佛存在于自己脚边的巨大缺口一般,总是令薰感到十分不安。但是,拜深津神父及真澄陪伴在身旁所赐,薰的心灵才勉强得到一丝救赎。所以,薰实在无法忍受失去这份依靠的残酷结果。

「动手的人不是我,」蕾妮一边承受薰的杀气一边开口说道:「应该由你动手杀了他。」

「你!」薰猛然揪住蕾妮的胸口。手背感受到一阵柔嫩触感的同时,薰随即稍稍放松双手的力道,「你难道没有任何感情吗!?」

「虽然我自认早已舍弃殆尽,不过麻烦的是不管感情也好,身为女人的自觉也罢,这些玩意儿偶尔还是会探出头来闹场。不过,我自认我是满怀人情味地说出刚刚那句话。既然身为同出一脉的至亲家人,就该聆听并帮助他实现心愿。他目前正处于明明决定一死,却无法凭一己之力自我了断的状态。」

「不对!」薰以为她又误会了,「真澄哥跟我不是真正的兄弟。不过,我当然视真澄哥为我的亲哥哥就是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你们俩身上的血液散发出同样的气味,这代表你们体内肯定流着同样的血脉。」

所有的人同时大喊一声「什么,」并转眼望向薰与真澄。薰也放开抓住蕾妮胸口的双手,转头注视着真澄。

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薰体内迸裂开来。脚步突然站立不稳,心海深处浮现诸多影像,宛如DJ播放唱片似地交错飞窜,片段的影像目不暇给地在脑海中飞掠而过。

年幼的自己与真澄横躺在地板上的两具男女尸体。这是某人的家中,尸体布满鲜血,四肢早已不见将弗拉基米尔斜举于身前的年轻深津神父好几名长满獠牙的男子方才满身鲜血命丧黄泉的男性大喊「别伤害那两名孩子!」的身影男子们吞食这对夫妻边笑边吃扯断他们的手脚,活生生地吃进肚子里当着孩子们的面吃掉嚎啕大哭的薰与真澄以及薰从受伤倒地的神父手中拾起弗拉基米尔,挥剑砍向吃掉父母亲的男子

薰理解到那是属于自己的记忆,顿时放声惨叫。

最后,当他的心灵恢复平静之时,包围住饭店的那股可怕气息仿佛溶入黑暗的夜色当中一般消失不见,他再也感受不到魔族份子的气息了。

「臭女人,局外人干嘛穴嘴管我们兄弟的闲事啊!」真澄开口说道。「看样子我似乎有点恍神了吧,真是太丢脸了。不过,拜你所赐,我终于再次清醒过来。方才还差点忘记自己对你这臭女人立下的誓言呢!」

「我有与你立下什么誓言吗?」

「没错,当然有。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你,就算把你调到最后一个,我也必定亲自送你下地狱。所以,除非那天来到,否则我绝对不会死。」

「原来如此入夜之后,如果感觉痛楚过于强烈的话,记得拿出茶壶内的花叶含在嘴里。不过,别吞进肚子里,否则纵使拥有使徒的躯体,那玩意儿还是会对你的内脏造成伤害。」

「我迟早会要你哭着对曾经照顾我病情一事感到后悔。」他的言词已重拾少许原有的开朗声调。「接下来,是我们兄弟俩的谈话时间,麻烦不相干的人物快点离开房间吧!」

◇◇◇

在纳菲达希亚教堂的某间房间里,只见深津神父静静等待着在隔壁寝室进行的那项仪式完成时刻的到来。

深津神父身上有好几个地方以绷带包扎起来,全身上下也布满怵目惊心的伤痕。与魔族交手而负伤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比起坐在对面的这名少年,他认为自己已经算够幸运的了,因为自己身上这些伤口迟早会痊愈,而少年心灵上的创伤却深深地刻划在心板上。

神父十分佩服真澄的坚强表现,自从目睹双亲在面前遭到啃杀,自己及弟弟也差点跟着丧命等可怕事件之后,至今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然而,他已经不再嚎啕大哭,眼神中也蕴涵着一股坚定的意志。

不过,神父却对这股意志抱持一丝不安。真澄渴望知悉『它们』的相关情报,吃掉自己父母亲的它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吞食人类?该怎么做才能杀死它们

神父将本来只有隶属于教廷台面下组织的人才有权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他那燃烧着强烈憎恨的眼神,带给神父一种如果自已不肯告知,他大概会凭一己之力去调查魔族相关资料的感觉。神父十分担心日后会发生他在毫无抵抗能力的状况下,出奇不意地遇见魔族份子的要命事态。

房门悄然开启,一名身穿深红色法袍的金发女性出现在两人面前,手中抱着收入剑鞘之中的弗拉基米尔。她边嘀嘀咕咕地念着「真是够了,实在有够累人啊。」边选了桌子旁边的空位坐下,并将弗拉基米尔摆回桌上。

「薰怎么样了?该不会失败了吧!?」

真澄起身大吼。

「哎呀,这位小弟弟究竟把我当成谁啦?讲话的口气给我放尊重一点喔。」

身穿法袍的女性以流利的日语如此说道。言行举止虽然充满成熟韵味,但年龄看起来却好像只有二十三、四岁左右。

「我才懒得管那些鸟事咧,死老太婆!薰到底怎么样了?快说!」

「哪深津神父,我是为了接受这番无礼至极的粗俗咒骂,才大老远被你请来的吗?一旦被魔术师协会的高层得知我答应了教廷,而且是神盾部门成员的要求,我可是会立刻被扫地出门耶!」

但她看起来并不怎么生气,反而表现出一副热衷于开真澄及深津神父玩笑的轻松调调。

「你就别生气了,克劳蒂亚。我不是向你说过这两个孩子遭遇过什么样的惨剧了吗?」

「说的也是。我已依照你的要求,封印了那孩子的记忆啰。虽然因为从没使用过这门魔术,所以我得一边翻阅魔导书一边施展术法,不过结果应该很成功对吧?」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死老太婆!要是失败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对魔术一无所知的你,知道一名魔术师突然动用从未使用过的魔术时,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吗?施术者必须冒着跟被施术者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度风险呢!我可是为了你那个素昧平生的小弟,冒了极大的风险耶!」

这次她展露出少许愤怒的神色。被克劳蒂亚这么一瞪,真澄顿时哑口无言。或许是认为气焰全消的真澄看起来有点可怜吧,克劳蒂亚面露优雅的微笑对他说道:

「不过呢,我想在日常生活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令人担心的障碍才对。你也知道,本姑娘是个天才嘛。」

「能听见你这么说,就令人再放心不过了。只有你能解除他的记忆封印吗?」

「不,『那孩子知悉真相』就是解除封印的钥匙。只要他一得知真相,记忆就会立刻恢复。只不过由于记忆会以类似播放电影的型态涌现,因此他能否辨识出那些画面正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就是另外一回事啰。」

「这也无可奈何。那孩子因为遭受惨剧所引发的打击,导致精神濒临崩溃。如果置之不理的话,他将变成一名废人。再加上」

神父转眼望向桌上那把长剑。

「这我就完全没辙了,」克劳蒂亚颇不甘心地摇了摇头,「虽然早有耳闻,但它真是一把有够夸张的长剑呢,甚至连整合式灵视干涉术都产生不了作用啊!」

「毕竟它是教廷代代相传的圣剑嘛。」

「我倒不觉得它真是一把来路这么干净圣洁的武器呢总之,这把剑的所有权已经转移到那孩子身上了。我感觉到剑与那孩子之间存在着一股强烈的羁绊。而我所能知道的事情也仅止于此,要将所有权变回你身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我不敢想像一旦强行干涉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换句话说,现在那孩子已成为『弗拉基米尔剑士』啰。」

「我的老天啊」

神父掩面低头不语。

「哪,这纯粹只是出于好奇的一个问题。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把剑的所有权移转到那么小的男孩身上呢?虽然我刚才说是一股强烈的羁绊,不过感觉上却仿佛是这把剑单方面喜欢上那个小孩子呢。」

「当我与袭击桂木一家的魔族份子及其使徒交手时,我败给了那名魔族。那是一名我从未见过的魔族,然而却是一个极端恐怖的男子。倒卧在地板上的我虽然已有必死的觉悟,薰却从倒地不起的我手中拿起弗拉基米尔,使劲砍向那名魔族。」

「难道那孩子打败了魔族!?而且是害你苦吞败战的对手?」

「没有,薰只砍中它一刀。不过,那个魔族却相当愉快地轻声对薰说了一句话,便带着使徒离开现场。『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回到你的面前,当你成为配得上那把剑的剑士时』」

克劳蒂亚叹了口气,以同情的语调说道:

「那孩子被它看上了呢。我听说过有些魔族份子偶尔会很想与人类营造出这类关系就是了,不过被它们吸引的人类,最后都会迎接十分悲惨的下场啊!」

「双亲惨遭杀害的孩子得到名唤弗拉基米尔的力量,并将与它们一决生死这或许是所谓的命运吧。比起我这种对任务失去热情的男人,长剑还是选择认定需要它这股力量的人为主子。」

「你那句『失去热情』是什么意思啊?最近的你实在不太对劲喔!」

「那是一件无法透露给你知道的事情。从某名女性口中得知的事实真相,彻彻底底改变了我我已经退隐了,薰将继承我的名号,以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身分」

「不可以!」

真澄放声大喊。

「绝对不可以让薰跟那种怪物们交手!由我来就好。我会杀光那群怪物,连同那个叫什么弗拉基米尔剑士必须杀死的数量也一并搞定!我愿意一肩扛起所有肮脏的工作,所以拜托你这辈子都别将事实真相告诉薰,让他好好渡过平凡的人生好不好?拜托啦就算我求你了」

「这孩子真是可爱呢」克劳蒂亚十分佩服地嘀咕着。「我说小弟弟啊,要不要大姊姊传授可以打败魔族的厉害魔法给你呢?」

「我不需要啦,臭老太婆!你滚一边卖毒苹果去吧!」

听见真澄不加思索地如此回呛,克劳蒂亚顿时面露微愠。

「这个死小鬼果然一点都不可爱啊!」

「真澄,我很理解你替弟弟着想的心情。不过,很遗憾的,弗拉基米尔剑士不是一个随便说让就能让的身分地位。因为在这段横跨千年的漫长光阴当中,历代弗拉基米尔剑士都必须挺身与那些杀死你们双亲的怪物们奋战啊!」

「可是」

「至少等薰从高中毕业之后再说吧,搞不好弗拉基米尔会在这段期间再次挑选其他人做为主人也说不定。况且你弟弟也有替父母亲报仇雪恨的权利。有权决定他未来人生方向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他自己。一切就等到他恢复记忆的时候,再让他自行决定吧!」

虽然真澄仍旧表现出一副不太能接受的模样,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面朝下点了点头。

「你们兄弟俩从今天起就待在这间教堂生活吧,只管把这里当成你们的家。我啊,以前曾经受过你们父母亲极大的关照」

从这一刻开始,两个亲兄弟的名字就拆成了桂木真澄与深津薰。为了探视薰的情况而与真澄一同步出房间的神父由衷地向神祷告。

如他所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神能够保佑他们过着不再与魔族有所牵扯的人生,不仅是被驱魔妖剑选上的弟弟,也包括这名坚毅不拔的哥哥

◇◇◇

饭店房间里只剩下薰与真澄。「薰,我们先走一步。由于他并非神盾部门的成员,所以我不会强迫你照规矩了结他。但是,如果不动手的话,事后你一定后悔莫及。」丢下这句话之后,里拉福特等人便先行离开房间。方才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打斗声,不过如今房间周遭已经恢复宁静。

「你是我哥哥对吧真正的」

「嗯,可是在你能够不经意地脱口叫出『哥哥』这两个字之前,只要照往常一样叫我『真澄』就好,否则我会觉得很难为情。」

「好。」

「我跟老爹瞒着你的只有这件事而已。补充说明一下,之所以一有使徒接近,你就会对它们产生反应,我猜八成是克劳蒂亚小姐过去施展的那门魔术的副作用。我认为应该是沉潜于意识底层那段有关使徒的凶恶记忆,对它们发出的微弱气息产生反应而试图浮出记忆表层所致。因为我是个对这方面一点也不拿手的精灵魔术师,所以无法明确断定对错,不过照理说我的推测应该没错啦。真是够了明明自称『天才魔术师』,但收尾工作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尽管真澄并未详加描述那个封印了自己记忆、名叫克劳蒂亚的女性相关资讯,不过薰却觉得他们俩好像十分亲密。能够跟毒舌派的真澄处得很好,相信一定是个性格与他完全相反的温柔贤淑的女性才对薰如此猜想。

「现在我已感受不到那股寒意了。」

「还是觉得原来的样子比较方便吗?就像随身带着妖怪雷达」

真澄虽然勉强自己展露笑容,却因遭到痛楚侵袭而扭曲身子。薰模仿蕾妮的动作,拿起毛巾擦拭真澄脸上的冷汗。

「我很丑陋对吧?」

「咦?」

「有事没事就顶撞那个女人,搬出满口脏话咒骂她自己在别人眼中究竟有多么丑陋,我自己清楚得很。但我就是克制不了,只要一看见使徒或怪物,杀意就会立刻占据我的心。自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疯了,变成一名满脑子充满复仇念头的疯狂外法师。对它们的杀意转化成心灵的力量,支撑着我,让我没有出现一般社会所定义的疯狂模样。可是,我不想让你变成跟我一样的复仇狂人,我希望你能走上迎向光明的敬神之道。」

「不对,真澄哥没有被复仇的念头逼疯,你为了我挺身承担了这一切,但我却」

薰哭了出来。不知真澄内心纠葛的他,昨天晚上竟然对他说出那么过分的伤人言词。

「你啊,不是怀疑过自己是否被老爹训练成专门对抗那群怪物的杀手吗?」

「嗯」

「老爹他啊,虽然总是把『薰身怀弗拉基米尔剑士的使命』这句话挂在嘴边,但是,实际上他也不希望你踏上这条驱魔之路。等等,我的说法不太对,应该说自从咱们三人生活在一起之后,老爹肯定已逐渐将咱们俩当成他真正的亲生儿子看待。在即将被杀之时,老爹对我这么喊道:『你千万不能死』我想夹在前任弗拉基米尔剑士应尽的职责,以及身为父亲的感情之间,老爹一定也为了该如何取舍而伤透了脑筋。」

薰边哭边不停点头。

「好啦,咱们走吧。先前的我一定是脑筋秀逗了,居然想亲自了断这条被老爹救回的宝贵生命。」

真澄挺起上半身,喝光剩下的卡帕拉焰花茶,然后吃力地挪动身子离开床铺,不过却因双脚发软而跌倒在地板上。

「真澄哥,这太胡闹了啦,请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况且真澄哥也不能跟我们同行,真澄哥不是会被那个叫亚尔费姆的家伙侦测到你的所在位置吗?」

「我知道,我并不打算跟你们走。」

真澄轻轻拨开薰试图扶他起身的手臂,他凭自身的力量站了起来,并伸手拿起法杖。

「我要杀光出现在这间饭店的所有魔族,这是疯狂外法师重新对魔族怪物们发出的挑战书!」

虽然使徒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在留下薰及真澄而先行离开房间的蕾妮等人面前,挺身挡住一行人的去路,不过却完全阻止不了他们的脚步。这段路程也让里拉福特与吉耶充分体会到蕾妮真正可怕之处,两人的武器几乎没有机会派上用场。

(这就是认真起来的『杀戮专家蕾妮』的真正实力吗)

不管我采取什么行动,你们都毋须在意,只管全力往前跑。

一开始她便如此吩咐众人。尽管一路上配合着体力最差的苏菲亚的脚程,但众人还是以相当快的速度推进。服从蕾妮意志而自由舞动的两个金属锥,以人类双眼追赶不及的子弹速度,在没有造成任何擦伤的状况下飞窜于四人的手脚之间,不停屠杀挡住去路的使徒,连接着金属锥的细线也未曾勾缠住任何人的手脚。

你们只是后勤人员觉得尊严深受伤害的两人,在见识了如此强大惊人的实力之后,也只能同意蕾妮的认知其实十分理所当然。

一行人来到地下停车场,周遭不见任何敌人的踪影。

「蕾妮小姐,薰该怎么办呢?」

「只等他五分钟。虽然他是必要战力,但如果无法留下他哥哥跟我们一起离开,那也只能忍痛放弃。」

「我实在无法理解你这个人,原以为身为魔族的你总是毫不容情地虐杀同类,不过如今你竟放遭到亚尔费姆利牙贯穿的真澄一马。本以为你只会一味娇宠LADYKEY,但方才你却默默看着我责备她。你的一切行动简直乱无章法,毫无法则可寻啊!」

「我不期盼你们这些只活了二、三十年的小毛头理解我的为人,我也不会主动求取你们的信任。」

「说老实话,我并不喜欢你这号人物,但你的强悍却令我心生敬畏。那不只是来自你身为魔族所具备的战斗力,而是在这长达千年的悠久光阴中,不断保护LADYKEY、挺身而战的过程所培养出来的意志。」

里拉福特转身前往取回轿车。

「苏菲亚,你知道当时我为何没开口袒护你吗?」

「因为那是我的责任。」

「没错。如果说你毋须负责,那必然纯属谎言。我虽然尽可能地任由你随心所欲地采取行动,但如果因此而导致其他人付出牺牲代价,那么你就必须心甘情愿地面对遭人责骂的下场。」

「我不晓得该怎么向薰道歉才好,连他哥哥都变成那副模样啊,对不起,我并不是在说蕾妮喔!」

「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我心知肚明苏菲亚,你很中意那个小子吗?」

「才、才不是咧。反正等这项任务结束之后,我就要跟他分隔两地了啊」

「要是没有背负LADYKEY的宿命,你早已到了可以交男朋友的年龄了呢!」

蕾妮将苏菲亚拥入怀中,苏菲亚则在蕾妮怀中发出了微弱的呜咽声。

「圣堂遭毁及深津之死并非你一个人的错,我也认为自己该对深津等人的死负起责任。只不过如今我仅能以完成这项任务来回报他的牺牲就是了至少日后我将背负起这条罪过,直到这副躯体回归尘土为止。」

「你实在太帅气了啊!」在一旁聆听的吉耶边轻轻抽动鼻子边开口说道:「所谓的庞克并不是什么音乐型态,而是一种生活态度,换句话说就是像你这样的风格。你体内保证也流着庞克之血啊!」

这恐怕是吉耶所能表达的最顶级赞美言辞,苏菲亚却抬起头来,露出带着「你在说什么傻话啊Oo」的眼神看着吉耶。蕾妮好像也感到有点困惑,她突然神情僵硬,大喊:

「里拉福特,快趴下!」

听见蕾妮这声大喊,里拉福特并未转身回望,而是立刻做出反应压低脑袋。纵使看起来像极了公认会计师,但他实际上是个经历过许多激烈战斗的男子汉。金属锥则仿佛算准他会采取的行动一样,沿着他头部原本所在的高空直飞而来。随后只听见他头上传来一阵『咕喳』的恶心声响,接着又有某种不明物体从天而降。

「好烫!」

虽然看起来仿佛肉片一样,但掉落在手上的暗红色不明物体却灼伤了他的皮肤。他连忙脱下西装拨掉肉片,西装竟如同被强酸泼中一般,冒出阵阵浓烟破了好几个大洞。

「啧」

柱子后面传来一阵沉吟声,一名中年欧美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来者只有脖子以上呈现中年男子的模样。此人解开了所有上衣钮扣,存在于衣服底下的竟是一张血盆大口。从肚脐附近垂直裂开至锁骨部位的巨大嘴巴,左右两侧各长满一排尖锐犬齿,另有看似舌头的两根触手从裂口当中延伸而出。方才蕾妮击落的就是其中一只触手的前端。

吉耶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虽然曾经有过数度遇见魔族并与之交手的经验,但眼前这名中年男子却散发出一股以前那些敌人无法比拟,仿佛位于另一次元的强大存在感。来者正是以『黑执事』这个绰号名闻遐迩,身为特洛瓦努众多部属当中最得力的心腹大将迪杰萨德。他认为连拥有惊人实力的真澄都苦吞败仗也是理所当然,不对,他甚至觉得真澄光是敢正面挑战这种可怕的敌人,就已经够了不起了。

「喂,刺猬头,给我好好保护苏菲亚。」

「知、知道了,大姊,您自个儿小心一点。」

蕾妮脱掉西装外套,抛至苏菲亚手上。换成衬衫装扮的她,整个人宛如打开瓶盖的香水般,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性感魅力,看得吉耶忍不住吞了口唾液。一股靠着男用西装才勉强压制于服装底下,由非人族类施放出来的感官吸引力。如果她脱光身上所有衣服的话吉耶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别产生这种想像。庞克族总是忠于自己的**。

「哪,你在想像什么下流场面对不对?还有,刚刚那句『大姊』又是怎么回事啊?」

「少、少啰嗦啦!我只是觉得她实在太炫了啦。」

「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蕾妮绝不会跟你这种留着丢脸发型的家伙发生关系啦!」

蕾妮以眼神对里拉福特打暗号,示意要他退离现场。他乖乖地顺从了她的指示。自己根本无从穴手干涉这两人即将展开的战斗。

「你又出现了呢,污秽的魔女啊。明明独占了至尊君王的宠爱于一身,却选择与人类联手的背叛者!」

窸窸窣窣地又见三只触手从迪杰萨德肚子上那张大嘴当中延伸而出,像是挥舞长鞭抽打地板似地蠢动不止。停在附近的汽车则被四处飞溅的腐蚀液溶出数个大洞。

「我并非这些人类的同伴。不过,你们也没资格以『背叛者』一词来称呼我。如果你已经遗忘,那我就让你透过痛苦及惨叫再次回想起来吧!」

蕾妮将两个金属锥抛向上空,只见两个金属锥如同进入无重力空间一般,轻飘飘地浮上空中,随后绕着她的身子缓缓开始旋转起来。

「自从我诞生以来,就注定成为杀戮你们的专家。」

战斗正式揭开序幕。

较晚离开房间的薰,只看见一幕尸横遍野的光景。其中既有化为怪物姿态的尸骸,也有保留着人类模样的遗体。虽然解除封印魔术的薰无法清楚分辨,但在场所有死者大概都是使徒吧。

「可恶,该死的臭女人,居然抢了我的猎物」

真澄伫立在他身旁。别说走路了,照理说连起身站立应该都备觉痛苦才对,但他却拒绝了薰的协助,摇摇晃晃的身子时常撞上墙壁,每次咳嗽都会吐出鲜血。尽管如此,真澄依旧试图靠自己的双脚步行。

在即将抵达轿车停放的地下停车场之前,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气息。那并非因魔术副作用尚未消退而察觉到的魔族气息,而是由两股憎恨意念激烈冲突所形成。

「那家伙出现了!」

一抵达地下停车场,薰随即发现如同暗红色巨大长鞭般的物体,以及来回飞纵于汽车引擎盖之间的身影。由于速度过于惊人,使得薰无法立刻认清蕾妮就是那道来回飞纵的身影。

「薰,那边太危险了,赶紧过来我们这里!」

现场响起里拉福特的声音。他、苏菲亚与吉耶一同抱头躲在车辆后面。

薰拉着真澄的手准备冲过去与其他人会合,而原本视薰及真澄为无物,只是一味追赶蕾妮的暗红色长鞭也就是其中一只触手竟突然改变轨道,朝着薰及真澄直扑而来。察觉到不慎闯入它攻击范围的薰,虽然试图以弗拉基米尔挡开攻击,但触手却如嘲讽他一般,在击中目标之前瞬间煞车,避开了猛然挥劈而来的长剑。

「糟」

脑中顿时浮现自己被横劈成两截的模样,但停住的触手并未接着展开追击,反而掉头飞往反方向。所有触手全部集中至一个焦点,在触手前进方向则赫见原本以惊人速度来回飞窜的蕾妮停住脚步伫立于天花板上。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高跟鞋的鞋跟刺穿天花板,她本人则藉此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救了我一命!?)

虽然蕾妮纵身跃下地板,与展开袭击的五只触手擦身而过,不过她的手臂却被其中一只触手从侧面扫中,整个人弹飞了出去,猛然撞上停放于附近的一辆轿车。「蕾妮!」苏菲亚见状不禁放声尖叫。五只触手再度扑向蕾妮,她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跳开。触手贯穿车身,导致整辆轿车起火爆炸。

薰及真澄冲到里拉福特等人藏身之处与他们会合,苏菲亚则刻意转眼不去看薰。

「哪一方占优势呢?」

「大姊虽然厉害,但那个触手老爹也不遑多让。感觉上算是平分秋色吧!」

「大姊你是指蕾妮小姐吗?」

「怎样啦?我想怎么叫又没关系!」

吉耶嘟嘴说道,同时变得有点面红耳赤。

「再这样下去,战局会变得愈来愈不利。」

真澄说道,薰也回了句「的确没错」。

「喂喂喂,你们这对兄弟档别瞧扁大姊好不好?大姊绝不可能输给那种大嘴巴老头啦!」

「既然那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但待会儿如果有援军出现的话,咱们该怎么办?别忘了还有另一个更难缠的该死东西住在这个国家境内,咱们得趁那个死东西来到之前,设法逃离。」

「真澄,你要我们用什么方法逃走呢?另外,丑话说在前头,我并不打算带你一起离开。」

「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接下来,我要出去援护那个臭女人,你们就赶紧趁机开车逃亡去吧!」

「别傻了,你看那玩意儿。」在里拉福特手指的方位前面,只见他的熔成一团废铁掉落在距离他们约五公尺远的地上。「当我为了展开援护射击而从车辆后面探出身子的瞬间,就变成那副德性了。蕾妮小姐目前正一边保护着我们,一边对抗着那只怪物。只要她一停手,除了苏菲亚小姐之外,我们一定立刻被那堆触手杀害。」

「只有你们才会落得那种下场吧?但是,不好意思,现在我拥有就算脑袋被轰烂也死不了的体质啊。待会儿见我打出暗号,你们就立刻驱车离开现场。」

真澄横举法杖,开始咏唱咒文。只见他身旁逐渐浮现出数颗空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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