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罗一带坐下白马,缓缓驰下坡去。
他自有计较,这一战定然是大获全功,心中的得意不消说得。到了第二日,清理战场完毕,战果仍是叫他喜出望外——这一场俘杀隋军总有五万来人,缴获军器无数。最令人欣喜的,是营中囤积的粮草。各种干饼、米面、黍禾、豆菽竟有九十余万斤,已足够支持到后面十个大部落的军伍粮食赶来。这些还不止,听了众人禀报后,又有几个兵抬了一条老大狼牙棒进帐,置于案边,处罗看时,不由得呵呵而笑,当即吩咐:“速将此棒架起来,东南面辕门处置放妥当,叫隋军来时也看一看。”心想,这员隋将连自己的军器都把持不住,大约是死了。即便一时不死,那也定然离死不远,以后的战阵之上是见不到啦。
大仇得报,欢喜之余自去检视抚慰兵丁。众军见到首领,都高声呼啸,声气高昂。
安定城中,张须陀也和处罗一般想法,更险些一蹶不起。天还未明,西营溃军纷纷而至,张须陀开门纳入城中。清点人员,折损了五万四千人不止,将官没了大半。主帅宇文述虽然丢盔弃甲,得史万岁、麦铁杖几个将拼死护卫,倒是回了安定。待到叫孟庆时,只有一员满身是血的旗牌官上前跪下,却不讲话。便明白了,一时心头烦恶到了极处,坐在虎案后半晌说不出话。过一会这旗牌官嗫嗫喏喏地开口:“禀报戍主……令……公子……”结结巴巴地说了。张须陀听见,憋在喉头的一管血登时吐了出来,伸手要拿大锤拼命。走到门边却又回来:“速奏于圣上,早作准备。所有斥候出城打探处罗动静……叫细作往康城;着快马往金城,令司马德戡军来……”支持不住,一跤坐倒在地。
只是孟庆并不如众人所料想的那样作了箭下亡魂,张素更是安然无恙,不过马儿没了主人驾驭,又跑的快,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浑浑噩噩之中,孟庆但觉身体忽而如遭火焰炙烤,忽而又变的清凉冰冷,耳中好象又听到些哭泣尖叫的声音。想要睁眼,终究抵不过身子虚弱,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醒来,一股子泥土清香随之钻入鼻孔。
睁开眼,一片土褐草绿——却是臀上脸下的趴着,身下垫了厚厚的茅草,略微动一动手脚,便传来细碎的草茎摩擦声响。手臂伤处有锦缎绑着,背上也裹得十分紧,倒不觉得如何疼痛。看见白色的锦缎,忙扭头四面寻找,却不见人。只看到左面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一堆烧过的柴火枯叶,另有条烤得焦糊的一指头长的小鱼。顿时松了口气:那丫头还好好的,还知道吃喝,只不知现在去了哪里。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
再醒来时就看见了“本将军”张素。
已经夜了,天上的半只弯月清清朗朗,并无一丝云朵遮掩。风声也小,些须小风从草叶缝隙里钻过来,带着微寒拂面而过。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