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红英侧头瞧去,见是许见三和白拾英笑按剑柄走了过来,翻了翻眼睛答道:“是啊,没歇呢。”白拾英看看左右无人,一扯她袖子低道:“嫂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此时天色已晚,四处点起风灯,三派的弟子们都在前院客房,无人出来走动,店伴也都各有其事,没人注意这边。应红英左右瞧罢,点了点头。
白拾英眼色一领,三人穿堂过院,来到一处黑暗无人的墙根。许见三一扯应红英的胳膊,将她抵在墙上,道:“弟妹,下半册呢?”
应红英背上硌痛,皱眉道:“瞎使什么劲哪!人家没给我送来,我哪有东西给你们?”
许见三道:“那他什么时候送来?”
应红英拍着衣裳道:“我哪知道?也许天,也许隔俩月,总得看看事情平息了再说。”白拾英冷冷道:“再往前走,咱们可要分道扬镳了,嫂子,你得给我个准信儿!”应红英道:“急什么的?我也得等人家不是?你们就先照上半册的练,不是一样吗?”
许见三阴恻恻地道:“这上半册的内容,很多东西都在盟里公开过了,下半册才是秘密核心!”
白拾英也道:“不错!你母子怕盟里追查,我们可没退盟的必要!和你联手冒了多大的风险?只为个上册,毫没这个必要,你可别想这么轻易地就把我们糊弄过去!”
应红英媚然一笑,手在白拾英胸前摸了一把,道:“哟,白师弟,怎么跟嫂子说话呢?这么凶啊?”白拾英心头一跳,半身发酸,有些支支吾吾。许见三道:“小白,你别上了这婆娘的当!咱又不是那两个老童男,什么样的女人弄不着?什么样的婆娘没见过?”白拾英一听,面容立肃:“说的是!嫂子,再不给个交待,休怪小弟动粗了!”
应红英笑道:“你有多粗啊?你动啊,你动啊,动动让嫂子瞧瞧。”
许见三一捏她胳膊:“别废话!下册在哪!”
“咝——”应红英疼得吸口冷气,猛一甩手,冷哼道:“好,我告诉你们,姑奶奶向来说话算话,岂能自削脸面【娴墨:小点题】?东西没有就是没有,有了,决不会少了你们的!那人和我向来单独联系,你们若是伤了我,这下半册今生便是休想!”
白拾英和许见三相互瞧了一眼,都有些无奈,露出怏怏生恨的表情,对个眼色道:“走!”按剑并肩离去。
眼看二人走远不见,应红英抱起肩膀,鼻中冷哼,轻轻啐了一口,低低道:“呸!跟姑奶奶来这套!”拢着头发拧着身子,回奔自己那院。
片刻之后,墙头上缓缓升起半个脑袋,左右瞧瞧无人,一长身翻了进来,轻轻落地,隐于暗影,正是常思豪。
他纵马驰出城后向南疾行,一路遇上行人便打听。泰山、衡山、嵩山三派人手不少,又都佩剑悬刀,特征明显,很快便摸准了方向。追到这镇子打听到他们住进了此店,便将马拴在别的店家,借着夜色偷偷潜来。武林人谨慎,门口各处都有三派的望哨,他好容易寻到这处没灯没火的墙根,正准备跳进去,听到脚步声近,说话声起,赶紧屏住了气息。没想到竟是应红英、许见三和白拾英这三人回避着自己的门人弟子来此密议。【娴墨:光明正大不躲人,不会教人听去】
此时他在暗影中寻思:“看来连郑盟主都猜错了,许、白二人并非受了蒙蔽,相反也是同谋。他们似乎是为了什么书册才帮的应红英,应红英又说什么‘你们先照上半册的练’,这么说来,这书册定是记载武功的秘籍一类了。而许见三又说什么这上半册内容‘在盟是公开过’,难道……”他心中一震:“难道是《修剑堂笔录》?”【娴墨:光是二位老贱客的事便把大阴谋解释开,岂不让人丧气?大风云只落小雨点,便真成俗笔矣。故此处接上《笔录》,方为正文。】
当初郑盟主可是说过,《修剑堂笔录》是诸位剑家们武功智慧的结晶,其中一些内容都在盟中公开过,但由于果道七轮心法部分的不完善,所以需要有人帮带着练才能过得去关,那么这部分,会不会就是他们说的下册?听他们这说法,似乎还有一个人拥有这笔录的下半部,要交给应红英,再分给许、白二人,作为退盟之事的酬谢。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盗笔录的人?难道他才是整个事件的主谋?
一时也来不及细想许多,他从暗影中悄悄移出身子,向应红英走的方向摸去。
来到她住的院子之外,刚想闪身进去察看,就听脚步声响,赶忙贴身墙后。只见桔光染地,有泰山派服色的弟子提一盏灯笼从前路经过,进至院中,向屋内禀道:“师娘,掌门,外面有百剑盟使节求见,递了个纸条,说是给您看了便知。”
常思豪登时一怔,心想:“郑盟主怎么派人来了?”只听屋门轻响,有人走了出来,到院心停步片刻,“咦”了一声,似是看过了纸条。跟着步音又走回去,屋中响起一阵低低耳语,最后应红英放大了声音道:“让他进来吧。”那泰山派弟子道:“师娘,要不要设剑阵布防?”应红英道:“不必了,这是自己人。”
那泰山弟子应声而出,不多时领来一人,常思豪在藏身处偷偷瞧着,只见那人穿着青色交领衣衫,压熨笔挺,外披环羽黑色斗篷,头上暖帽压得极低,斗篷在环颈处的羽毛又多又密,挡住了多半张脸,一走而过瞧不清面目。心想:“应红英的‘自己人’,那岂非是百剑盟的叛徒了?是了,若非是有内鬼,又岂能弄得到《修剑堂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