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上的纹路细微的触碰着被琴弦崩红的地方,慕雪芙冷漠的看了眼景容离去的背影。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紧张她,只是淡淡的关心了下,便以还有公务在身为理由而离去。
慕雪芙拾起那根断了的琴弦,冷哼一声,“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一条命还不起!”
良久,她慢慢收起眼中的厉色,侧目看了眼紫夭,“听说王府里的莲花开了,我还没见过这二月天里的莲花,倒有些好奇,你陪我去赏赏吧。”
满池的碧绿在春风中轻摇起舞,一朵朵娇嫩的莲花如众星拱月般被绿叶环抱,莲花上的玉露晶莹剔透,恍若一颗颗镶嵌在叶子上的绿玛瑙,在阳光的照耀下,烁烁其华、璀璨夺目。
慕雪芙站在池塘边,慵懒的目光在满池的莲花上悠悠抚过,最终却停留在一株半开未开的莲花骨朵上。还未绽,已然红粉加身,若是他日吐蕊,定是莲花之冠。
“最近几日京城里有什么新鲜事讲给我听听。”春深似海,连风吹在脸上都带着暖意。去年慕雪芙便让人在池塘旁边扎了一架秋千,虽过去一个寒冬,但这秋千仍旧结实。慕雪芙坐在秋千上被摇晃的竟有几分昏昏欲睡。
紫夭一下一下的轻推着秋千架子,听她问道,想了想,道:“这几日百姓谈论的不外乎是睿王家的皇长孙,不过,我还听了一件事。”
慕雪芙踢了踢脚边的那落于青青草地上的片片桃花,饶有兴致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紫夭灵动的目光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笑吟吟道:“听说怀王的后宅这几日不得消停,怀王妃与秦侧妃打起来了。说是秦侧妃在背后议论怀王妃是不下蛋的母鸡,正好说这话的时候被怀王妃碰见,两个人便吵了起来。秦侧妃伶牙俐齿,字字珠玑,说的怀王妃毫无招架之力,所以怀王妃就动起手来了。”
慕雪芙听着稀奇,笑道:“秦情虽说话难听,但说的确是事实。要说这怀王妃嫁给怀王已经好几年了,怎么就没见她肚子有个动静?”慕雪芙拧了下眉,“啧”了一声,“不只怀王妃,就是怀王府里其他妾室也没怀上。你看宁王,虽说没有儿子,但到底还是有两个女儿不是。难道是怀王府风水不好抑或是其他的原因?”
紫夭细一想,道:“许是怀王妃不让,皇族不都讲究要嫡长子吗?怀王妃又心性高傲,怎能容得下庶子先于嫡子出生哪?”
“秦情本就因这侧妃之位耿耿于怀,如今怀王妃既没有娘家做靠山又没有子嗣,她自然想取而代之。”慕雪芙摸了摸秋千绳索上的紫藤花,紫色小花柔软清香,边上泛着深紫色的纹理,花蕊茸毛上沾染着深露,在阳光的照映下,闪烁不定。慕雪芙指尖勾起那滴露珠在舌尖上沾了沾,倒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她想着怀王妃如今的处境,竟心生几分可怜,道:“我只怕要不了多久,怀王妃的位子就要换人了。怀王妃并不是奸诈之人,只不过自恃才气,有些高傲而已。若是他日王妃之位易主,恐怕对她来说跟死没有什么区别。可怜她一身才气,所嫁之人终不是良人。”
紫夭皱起眉头,手上推动秋千的力度也逐渐减小,“主子分析的极是,听说怀王知道了此事恼怒不已,但反而重责了怀王妃,对秦侧妃却只是轻斥了几句。而且,因这事,王府中馈之事由怀王妃主理变为与秦侧妃二人共理。”
慕雪芙心中一动,她以为就算怀王想要废弃怀王妃也要再等上段时间,可连中馈之权都从怀王妃手中夺去一半给了秦情,看来怀王想要废立王妃应该不远了。
慕雪芙目光一闪,看向紫夭,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怀王整日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不知闲暇时还会不会想起昔日里柔情蜜意的钟碧柔。你说,若是有一天怀王与宁王妃暗通款曲,那这两府是不是会更加热闹?”
紫夭挑了挑眉,眼睛里精光一轮,“主子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只不过是瞎想罢了。”慕雪芙嗔了一眼紫夭,深幽的笑容如同绽放在深夜里的罂粟花,“我只是设身处地的为怀王想一想罢了,若我是他,这个时候应该很需要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吧。听说那个钟碧柔不但样貌标致,而且温柔解语。唉,原本多好的一对璧人啊,奈何天意弄人,生生将他们拆散了。”
紫夭抿了抿嘴,差点笑出声来。天意弄人?明明是主子一手安排的,却还要在这里怨天尤人。看着慢慢闭上眼睛的主子,她又开始缓缓的推动秋千。
这一下午的时光很长,可对慕雪芙来说却很短,她从未如此舒适的睡了一个下午。和煦春风,熏暖阳光,夹杂着莲花的清香和青草的芬芳。桃花随风飞扬,落入她的脸上,轻柔的像小时候母亲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这周围的一切都给她编织了一个宁和安详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