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说得对,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也只得那么一个人,天生与你为敌,战也不是,逃也不是,爱恨交加。
耳里忽然传过几声呼啸,怔忡间不远处漫天彩色的星辰洒向人间,耀眼的光芒点亮了半个夜空。
那是——五中?
记忆与眼前的风景重叠,这一刻,心中无尽的悲欢交织。
尤记得当晚栀子花香,夜色撩人,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温和如水,宽阔的肩背后是漫天恣意绽放的烟花。
逃得这么远,踏遍千山万水,只是一个记忆的碎片,就足以锋利到划破心上所有伪装。不必说昨日之日不可留,其实是自己一直固执地停在旧日风景里,不曾走出来。
——原来我并非迷路,而是一直在原地,却自以为是离开了你。
那么,你呢,你又在哪里?——
恍然间,又走到那条花园小径。
很奇怪,竟一路无人阻挡,仿佛梦境一般。
于是忍不住握紧拳,指甲陷进去的那刻,掌心刺痛。
在那棵银杏树下,她停下脚步。
目光蓦地凝住。
她一动不动地僵站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轻轻一动,眼前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古老斑驳的树干上,刻着几个字,笔划很清晰,显然是没刻几天。
——霍远爱孟知返,一辈子不变。
短短一句,混在树上众多年轻的誓言之间,承诺着一样的天长地久。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犹疑地,她缓缓转过身来,在影光摇曳的焰火下迎上熟悉的面容。
挺拔的身影在烟花绚烂的光芒里长身淡立,忽明忽暗。
“知返,”他微笑,声音低醇而温柔,“我回来了。”
无法抑止的震颤,自心底蔓延至全身,终究是凝聚成眼里晶莹的泪。
“你……”她哽咽,“好俗气,不是说损坏树木要扣品德分么?”
“总比你不守信用好。”
“我没有。”她含泪反驳。
“你有,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小骗子,”他叹气,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我们说过,如果我忘了你,我一定再会爱上你,我做到了,可是你逃了两年,却没有去找我。”
“那都是你说的话,我没有答应过。”她眼泪汪汪地辩解。
“那我的求婚呢,”他的表情无可奈何,“你考虑了这么多年,可有结果?”
“那次不算,”她耍赖,“我都忘了你是怎么求的。”
“伸手。”他轻叹。
她把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他拿出笔,又一次细细勾画。
无名指上,仍是与当初一模一样的戒指,丝毫不差。
“嫁给我。”他的声音,氤氲在绮丽的夜色里。
她抬眼望着他。
他挑眉。
“霍先生的公司不是刚上市了么,怎么还这么吝啬。”她刁难地撇撇嘴。
“那你要怎样?”他淡淡一笑。
“你马上把它变成真的,我就嫁给你。”
要时刻记住,话千万不能说的太满——下一秒,他拉起她的手,指间有冰凉的东西圈入。
“怎样,我可有变魔术的天赋?”他的唇角愉悦地勾起,颊边是迷人的浅涡。
她彻底怔住,望着指上那环璀璨,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钻石太大,画在图里可以,真戴着都歪到一边。”
“那就歪着戴。”他不以为意地笑。
“走在外面会被人抢。”
“告诉别人那是玻璃块。”
“真的是玻璃块?”
她抬手,不知好歹地就着天光察看。
“孟知返。”他切齿,语带威胁。
她呵呵地笑,在他又要出声之前,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他。
满天烟花渐渐散去,只剩点点星辰,闪耀着柔和辽远的光芒,点缀一望无垠的夜空。
风悠然吹过,银杏树沙沙作响,第四个夏天,爱情终于迷途知返。又或者,它从未走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