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叮咚叮!”一块块坚冰在重锤和铁锹下被凿开。兵贵神速,为了能够抢在后金军到来之前完成开渠引水工程,除了轮班的兵丁民夫,辽阳城里数百名囚徒也全都被拉到了冰天雪地中,放风和减免刑期的诱惑使得这些犯人干劲十足,而监视他们的,正是窦十三的百人队。
窦十三光着膀子扎在工地上,满身大汗,他和他的兄弟带着一干囚徒负责的是最艰难的一段旱地——如果结冰的河面尚能开砸,那么脚下这片由冻土和冰渣混合而成的土地简直让他们伤透了脑筋,很多地方一锤子下去只溅起几块土,大部分在牢房里被关得没了气力的囚徒根本挖不动。窦十三没有办法,把百十个弟兄分成三拨,囚徒分成两拨,然后划出一截准备开凿的渠段,两头各一拨人带头凿开最坚硬的冻土,囚徒们则跟在后面挖深挖宽,剩下一拨兄弟轮班休息同时监视囚徒。
袁应泰对工程进度十分重视,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派出几拨人马前往各处探察,甚至亲自前往;每一次,窦十三负责的渠段总能看见一帮大汉在不远处敞着肚子吹牛休息,可进度却是所有工地中最快的。袁应泰为了鼓舞士气,还特地派人炖了几十斤牛肉前去犒劳窦十三一伙人,还把窦十三分批轮班的办法推广到别的工段。所谓分批轮班,不过是窦十三的心血来潮,他觉得自己那班弟兄的力气是要留着杀女真人的,岂能白白浪费在开渠挖地这等小事上,上头还让他监视那些囚徒,那多少得留出一些人来吧?囚徒的命本就不值钱,就让他们没日没夜的跟在兄弟们屁股后面干着好了。
经过两天两夜轮班不歇的赶工,一条从太子河到辽阳护城河的水渠终于成形,水渠两头仍然用沙包和大石块堵着,只待袁应泰一声令下,窦十三他们就会将沙石扒开,放太子河水进来。
“终于完工了!”袁应泰抹了把汗,长长的出了口气。斥候回报,后金大军已经在浑河南岸集结休整完毕,眼看着就要南下,这条渠,修成得正是时候!
“大人,京城来人了!”一名小吏匆匆赶来,喘着大气道。
“回去让他们等等,待渠水贯通,我便回去。”袁应泰头也不回,随口答道。
“大人,是北镇抚司的人,好像还有一位——公公……”小吏凑近了些,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
“北镇抚司?公公?”袁应泰这才收回心神,皱起眉头思量起来:才几天功夫,我的奏折都还没来得及上,难道沈阳失陷浑河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还惊动了宫里?内阁和兵部没有派人来,来得却是锦衣卫和宫里的人,莫非是想临阵问罪?
“大人,前前后后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下令开渠!”
“开渠,对,开渠!开渠才是大事!就算今天是我袁应泰最后一天当这辽东经略,也要把这条渠挖完,让太子河的水流进护城河,为坚守辽阳城尽最后一点力!”袁应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竟不去理会那小吏,径直走到水渠和护城河的接口处,几步跃上沙石坝,朗声道,“兄弟们受累了,开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