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王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我说:“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们后会有期。”
我对转轮王抱拳一揖,低沉的说道:“后会有期。”然后四周的景物似乎被波浪卷过一般,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再看时,转轮王和那五大鬼首的身影然已消失在了这寒冷的清晨当中。空气中似乎仍旧缭绕着那鬼童声嘶力竭的嚎叫,就如同那远处摇曳的山林一般,令人空荡的不安。
我呆呆的站在院子之中发了一会楞,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突然感觉到空荡荡的。周身被那刺骨的寒意笼罩着,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然后转过身,默默的挥了挥手。像是什么束缚一下子崩散了一般,一阵白色的烟雾从独楼上面迸散开来,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渐渐的,楼里的人似乎从那沉沉的睡眠之中醒了过来,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个诡异的院落,还有这死一般的宁静。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隐隐的畏惧,用说不清的眼神盯着我,还有地上那楼主冰凉的尸体。
捕神和百里申急忙跑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估计是看到了那根已经熄灭的蜡烛,以为我已经遇到了不测。看到我神情迥异的站在院子里,不由得一愣,然后脸上的表情有些舒展开了。
百里申急忙走过来,担心的问道:“公子,你不要紧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抬眼看向那些仍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们,淡淡的说:“都结束了,你们可以从这里离开了。”那些女人闻言一愣,然后便笑逐颜开,不停地对我说了谢谢,然后几乎是逃命一般的奔出了这个如同铁笼一般的院子,转眼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捕神走了过来,看着地上楼主的尸体,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难道......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都是他?”语气之中透着难以置信。
“是啊,”我淡淡的一笑,说道:“谁都没想到这个唯唯诺诺的楼主会是那地缚灵的真面目,应该说,是地缚灵附在了他的身上。这独楼之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用来堆放那些珠宝的,只有一个管家在这里看着。这楼主呢,就是那家人的管家。这个宅院的风水向来不好,是大凶之地,恐怕这曾经惨死在这里的怨魂便缠上了他,逐渐的占据了他的灵魂。之后恐怕他就为了让自己的灵力变得更强,便打起了那几户人家小公子的主意。”
“为什么?”百里申不解的问道。
“因为那孩子是千年一遇的煞体。”我有些黯然的说道。
百里申一脸茫然的抓了抓脑袋,不解地问道:“那个......公子,煞体是什么啊?”
我有些眩晕,低低的骂了一句“你这个二愣子”,然后不耐烦的解释道:“煞体呢,就是前世曾经是怨气极深的人死后往生的人。他的身上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那残留的怨气,所以这地缚灵才会想尽办法要得到那孩子的灵魂。”
“所以......那孩子的怨气就一直积压在那口井里?”捕神有些差异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就算那楼主已经变成了地缚灵的载体,那惨死在深井之中的孩子,也不可避免的变成了另一个地缚灵。所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宅院之中,有这两个地缚灵。而且......”我停顿了一下:“那孩子要远比这个楼主可怕。”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那胳膊上仍然在隐隐作痛的伤口,血似乎已经凝固了,黏在衣服上,格外的不舒服。
百里申似乎这才注意到我的伤口,惊讶的叫道:“公子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没事。”我淡淡的说道:“就是被那鬼童抓破了一点皮。”
捕神四下打量着院子之中的一片狼藉,翻到的水桶,那暗黄的土地上遍布着伤痕。他皱了皱眉头,低低的说道:“这......可真够惨的。”然后抬起头,问我说道:“公子,那井水和瓦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我走到那口阴森森的井面前,幽幽的说道:“这是一个很古老的请鬼的方法,很久没有见过有人用了。这井水是从里鬼门的井之中打出来的,里面自然也就有着地府之气。瓦片是媒介,因为那瓦片终日被太阳和月亮照映着,太阳是至阳之物,而月亮是至阴之物,所以,瓦片是最适合作为媒介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将瓦片顶在头呢?”百里申不解的问道。
我转过身:“那是因为,头顶乃是人所有的阳气汇聚之处,阴阳向冲,自然会扰乱同那鬼怪的共鸣,所以就容易将鬼魅之物引出来。”
“原来是这样。”捕神和百里申都恍然大悟。
天空渐渐的放了晴了起来,阳光透过云朵斑驳的洒在地面上,有些不规则。这个独楼在静谧的阳光之中,散发着一丝哀怨的气息。我有些无奈的打量着这个生活了几天的地方,似乎每一天的记忆都格外的陌生。只有死亡,惶恐,不安,以及那无止境的等待,周而复始。而此刻,这个曾经被恐惧笼罩着的独楼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穿堂风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面,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然后轻轻的说:“收拾东西吧,我们该上路了。”然后走进了那有些光阴斑驳的独楼之中。脚下的楼底依然发出了喑哑的声音,我来到二楼,推开门,拿过了包袱和我的剑,走出了那个房间。
楼廊里已经透进了阳光,将那阴暗狭窄的空间照的有一丝的温暖。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活着的,和已经死去的。我路过了猎户之前的房间,透过那扇空洞的门向里面看去。地面上一片狼藉,是那两个商人模样的山贼留下的。话说,他们两个人刚才跟着那几个女人也已经逃走了吧。他们的背影仓皇,看来也是知道了这栋食人的独楼了吧。应该说他们之前就知道这是哪里,但是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我叹了口气,转身走下楼。
百里申和捕神在院子里等着我,见我出来了,便默默的向外走去。脚步沉重的迈过那破烂栅栏的缺口,一瞬间,仿佛跨过了另一个世界。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鸣的巨响,那大地都似乎在震颤着。我们急忙回过头,却看到那老旧的独楼在疯狂的崩塌着。烟雾和灰尘席卷着扩散开来,漫天的黄沙遮蔽了所有的视线。我们不由得别过脸去,掩住嘴巴,但是还是被那滚滚的浓烟呛得一阵阵的咳嗽。待一切散去,那座承载了死亡与噩梦的独楼已然化成了一堆破烂的废墟,连同那后院高高的坟冢一起,被深深的掩埋在了这个苍凉的冬季。
我凝视良久,然后轻声的说道:“走吧。”便向着那片虽然充满了阳光,但是却仍旧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北方走去。前面是那连绵不绝的枯树林,连同起伏的群山一道,变得有些昏暗了起来。
“里鬼之气阴,以水盛之。入以瓦砾,以至阳之聚冲之,方得见。”
――《野间轶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