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连紫轻轻的问。
“或者是你?”连紫又问,她的眼睛不停地在这些男人脸上游走,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一只手在一个仍在坐着的差役肩上拍了拍,好像是无心的……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又跑来一个差役。径直跑到吴班头跟前耳语了几声,接着,又向薛执事说了些什么。
吴班头急忙走向连紫,搭在连紫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卫大人有令,如果小姐您认为本次的案犯与这纸条上的一样,那此案就此做罢。”
连紫在那纸条上瞄了一眼。
那边,薛执事刚与跑来的差役说完话,看样子轻松了许多。
连紫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迹,也没多话。直接就走到薛执事面前,一边戴着草帽一边说:“既然是卫大人的意思,那俺就回去复命了。”
“那卫小姐走好。”
“嗯。”连紫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一踅步,就跨出了大牢间,快步向牢外走。吴班头紧跟在她后面。这时,身后传来薛执事的声音:
“啊,昨日卫大人对尔等失职之事极为恼火,因此说了些气话,说将尔等关一个月,那不作数。你们可以走了,别误下午的差事。”
众差役顿时嗡嗡地热闹了起来。
“但是要罚俸半个月,并且……”薛执事继续说着。
一路无人阻拦,连紫很快便进到了城牧府公堂的偏室里。吴班头候在外面,卫城牧正在里头等着她。连紫脚还没进门,声音先迈了进去:
“为什么要放过他?”
进门一看,卫轩伏在桌案上,正满脸红光地品着一本小书,哪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而且那小书的一侧正画着一副描述男女之事的春宫画,让连紫看得一愣,但她却未显出羞怩的女儿态,只是冷冷一瞥,然后,大声再问:
“唉,你为什么要放过他?”
卫轩合上那本小书,捋了捋了胡子,很一本正经的样子。
说道:
“丫头啊,你算过没有,你自来四方城杀了龙虎山的敲山怪多少人了。”
连紫满不在乎且大义凛然:“除恶务尽。留着他们祸害百姓,还不如都杀了干净。”
“那老夫替你算算……加上狐毛帮你杀的那几个,你已经欠下敲山怪快三十多条人命了吧?”
“差不多。”
“哼,差不多。你当人命是什么,是瓜子啊,想磕就磕!不论善恶,这每一条人命后面,可都跟着一家人呢,再算上亲戚朋友。你想没想过,这世上少说已经有三百多人在天天咒你死。矫枉过正,你再这么下去,不能长久啊。”说着,卫轩狠狠用手指点了几下桌子。
连紫似乎有所触动,眼睛闪烁了几下,但还是撅了撅嘴,强辩道:“只要俺够强,再多人恨俺也不管用,况且俺也没打算能活多长久,况且俺杀了多少人跟你要放走那个奸细有什么关系!”
“呵呵,”卫轩脸色一变,由怒转笑,语速也平缓了下来,“娃娃,可你现在还不够强呀。不然,你会让狐毛那傻小子进你十步以内?……”
“不要再说了!”连紫看向门外,示意有些话她不想让门外的吴班头听见。
卫轩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因而向门外说:“老吴啊,去准备一些饭菜,小丫头这半天也着实辛苦了,得犒劳犒劳。”
“是,老爷。”吴班头在外应道。
待吴班头的脚步声消失后,卫轩才继续道:“至于老夫为何要放掉那姓杨的小子…老夫是想让他替我向敲山怪捎封信。”
“……”
卫轩饱有深意地看了连紫一眼,道:“为了你。”
连紫心头温暖了一下,却仍道:“我与敲山怪的仇结得都那么深了,您捎给他信能有什么用?”
卫轩摇了摇头,答非所问:“丫头,在这乱世上,你知道妇人之仁不可取,这很好。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君子善杀,而不滥杀’。万物生养死灭都其其因循的道理。在老夫看来,这个道理就叫作‘度’。做人处事要有个度,行止屈伸也要有个度。达不到这个度,则力虽尽而事有不及;过了这个度,则矫枉过正物极必反。娃娃,你就是在这个度上,还没练到火侯。”
“这……”连紫突然发觉自己无力反驳,只好说,“这个我知道,但一度字说得轻巧,真做起来可就太难了。常人怕是要几十年的磨砺,才能洞察人情事故,辩清美丑忠奸。”
“何止,何止。所以你那点小聪明还远远不够。”见连紫服了软,卫轩就没再为难她,“好啦,说说你是怎么怀疑上杨中白的。”
这回连紫又有点发窘了,支支吾吾说道:“其实我……我还没有最后确信是他,只是看了您的字条,才……才确定是他。”
卫轩捋着胡子一笑,笑容中反而有几分赞赏连紫的意思:“那你是如何分析此案的,从头到尾说一遍。”
连紫舔了舔嘴唇,开始说道:“首先,我先检验了一下当夜的饭菜,确信里面的的确是麻不倒人……”
“嗯……”卫轩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