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又大体上排除了打更人的嫌疑。”
“嗯……”
“再接着,我就确定奸细使用了迷香和一种可以延迟三个时辰发作的。那么奸细就应当是除去在外站岗的四个差役,在室内中的一个人。”
“嗯,不过也有可能不只一人。”
“这我也想过,但这不影响案情推断,所以我就先假定奸细只有一个人。”
“差强人意,继续说。”
“当时,站岗的是,冯虎、许大江、许兴和刘福四人。既然我已认定他们是喝酒时被人下了药,所以理所当然的,我想,奸细应当接触过他们的酒菜。薛执事的口供记得很详细,前天冯虎、许兴、杨中白、刘福四个人赌牌,结果从没赢过钱的刘福竟赢了一大把,一时兴起,便请所有人去吃酒席。但当时大多差役都没去,去的只有冯虎、许大江,许兴,孟忠,杨中白,还有刘福他自己。一共六人。”
“那这样……”
“这六人中,正好有当时守城的四人,除去这四人,那么就只剩下孟忠和杨中白了。而且,还有一件事非常可疑。他们那次赌牌,输得最多的就是杨中白,可以说,刘福的钱全是从杨中白身上赢去的。”
“从这时起,你最怀疑的就是杨中白喽。”
“是。不过,我没先动他。稳妥起见,我先从嫌疑最轻的孟忠入手。他是室内六人最先一个昏倒的,是嫌疑最小的人。”
“那你为什么非要先找孟忠,他不是嫌疑最小吗?”卫轩像是有点刁难连紫的意思。
“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一来,当时薛执事就过怀疑他,俺提审他,只是顺手推舟。二来,出于谨慎起见,我想将这个最不会怀疑的人过一遍,以防被演戏的高手给懵了……”
卫轩调侃道:“哦,你最不怀疑谁,反而要最先查谁,呵呵,在小丫头手里当个奸细,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也知道这样有点浪费时间。”连紫赧然,继续道,“三来,是我以前学的察人术生疏了,想借着这个孟忠先练练……您不知道,我当时只让吴大叔与孟忠说话,自己却连看都不看孟忠一眼,只在桌子上蘸着茶水画画。但是,孟忠和吴大叔都没觉察到,那沾了水的桌面是可以当镜子用的。孟忠脸上表情,我看得一清二楚……”
“哼,小聪明,上不了台面。”卫轩给连紫浇了点冷水。
“……呃,这样一来,孟忠的语态、脸色、气息、甚至连他的意念(凡是有意识的东西都会有意念,只是常人的意念与武者比起来,很弱,而且不能被自我控制),全都在我的观察之中。我一共测了他两遍,就算再厉害的高手也别想将我骗过去。”
卫轩轻轻一拍桌子,笑道:“哦?只要被你测两遍,再厉害的高手也别想蒙混过去啦?”
“呃,方才说得尽兴,把话给说满了。”
“嗯。”卫轩点了点头,冲连紫勾了勾手指:“走进点。”
连紫老老实实地上前走了几步——刚开始还行,可一旦与卫老头说话说久了,连紫自然而然地就被打回到晚辈的样子。敬、恭、谦、礼、乖,一样不敢少。
卫轩小声说道:“察人术,要点在于观察一个人的语态、脸色、气息,你又加了上少有人能掌握的,探测人身上微弱意念的方法。按理说,只要你细心,经验再足些,这天底下真是很难再能有骗得了你的人。但你要小心,如果这个人是被摄魂术控了心神,你是察不出来的。”
“是。”连紫绷着嘴,小声应了一句,似与卫轩已经很默契了。
连紫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可能是这屋里炉子太热,她都流汗了,索性将草帽解了下来,用作扇子给自己扇凉,同时说道:“还有第四点。”
“嗯?那说说。”
连紫脸上笑出一朵花:“我刚来四方城时,这个孟忠只花五两银子便买了我一张值几十两的皮子。当时虽然是我自愿给他的,但是现在想着又觉得有点憋屈,所以就趁这个机会整治整治他喽。”
“噢?那老夫占你便宜了没有?”
“啊?”连紫张大嘴巴,赶紧解释:“没有没有,俺这些日子竟得您的好了,呵呵呵……”
“噢,那老夫放心了。继续说你的案子。”
“是。后来那就没多少好讲的了,我先前让差役们提早开饭,然后趁他们刚吃完饭提不起精神的时候,粗略地摸了摸他们在平常时的表情、估了估他们的性格和为人,并且忘掉杨中白是自己最怀疑的人,因为察人术最忌先入为主……”
“这件事做得到是可圈可点。”
“总之,我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而后就吓他们,吓慌他们。我先是猛地放出杀气;然后就有去找死囚牢里的那个伙夫梁午,打草惊蛇;然后让薛执事带着几十个人进牢房,这还是要吓他们。最后,我还摘了帽子用眼神扰乱他们的心思。”
“你这么一通折腾下来……?”
“呵,那个杨中白虽然强作镇定,但我很明显感觉到那心已然在乱了。可就在我想问他话时,您派去的人就到了,一切只好到那里为止了。”
“噫,老夫怎么听半天了,好像你还是没有什么证据来指证杨中白吧?”
“这个,”连紫咬了咬嘴唇,“方法自然是有。”
“说说。”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