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燕王突然病愈,以示亲王威仪,宴请北平官员于承运殿庆贺。
建文帝派于北平文武双将张昺、谢贵拒不前往。燕王再下帖邀请,帖上印协助张、谢二人明日逮捕燕王府众人军官名单,加之张信从旁相劝,二人终于决定动身前往燕王府。
夕阳西下,张、谢二人率大批卫护行至燕王府,却不迎门拦住。
谢贵大怒,朱能视而不见,只当着相继入府的官员道:“大明律令,任何人不得不能带随从军士进入王府。谢指挥使半月前带兵闯入,是逮捕反贼,视为情有可原!难道今日来王府做客,谢指挥使也要视国法于无物?!”
国法皇权大于天,张、谢二人骑虎难下。随即,他们转念又一想府中大部分武将皆是明日逮捕朱棣军官,故而答应留下大批卫护在外,随众官员入府。
王府后宅内,仪华焦急的等着消息,一见马三宝飞快地跑向大殿,她不等马三宝歇口气,立刻迎至门口迭声追问道:“如何?可是将同行的护卫留下?”
马三宝气喘吁吁地点头道:“留下了,现在朱将军正带着他们去承运殿。”
仪华大松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随之一松,双脚继而一个不稳,她忙手扶殿门稳住身形,眼睛望向一片金光渲染下的承运殿。
“王妃,详细情形您已得知,还请您带着明郡主随属下离开。”这时,默然守在殿外的柳升忽然下跪道。
闻言,仪华心中登时一沉,呢喃自语:“离开?”
马三宝听得心中一惊,连忙随柳升一齐跪下:“王妃,您不可留下,按照王爷吩咐,您现在必须带着小郡主离开!”
柳升粗心,闻马三宝所言方明白过来,也忙附和道:“王妃,若一旦动起手来,届时整个北平都有危险。王爷手下总共又只有八百人,到时候必然顾不到王妃和明郡主,还请王妃速与属下离开。”
仪华不是不知这些,只是不放心在承运殿的朱棣父子,现下眼见马、柳二人一脸惊恐,她唯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向他们淡淡一笑道:“我母女留下,只会增加王爷的负担,这一点我知道,你们放心,起来吧。”
他两人对看一眼,皆在彼此脸上看见松一口气的神情。
柳升起身道:“王妃,我们现在立刻从密道出城。”
仪华点头不语,再一次望了一眼前方的承运殿,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入大殿内堂。
内堂里,明儿与宁儿一大一小的两女童并排躺在临窗的木炕上,阿秋一人焦急的守在旁。
“王妃,我们现在就走吗?”阿秋一见仪华,忙问道。
仪华没有回答,径直走入屏风后的寝室,待听到身后纷杂的脚踏声,指着铺在室内的富贵锦纹地毯,道:“从这里揭开地毯下的方砖,就是出城的密道。”说完转身看向抱着明儿的马三宝,平静吩咐道:“你跟在王爷身边这几年,也习了武,我这里也不用太多人保护,你就去承运殿保护余氏。”
说话之间,仪华从马三宝怀中抱过被下药昏厥的女儿。
“王妃!”马三宝惊诧的看着仪华。
仪华将女儿交给柳升抱着,她反抱着余函的女儿低头亲了亲,才抬眸看向马三宝道:“去吧,今晚你就把她当成燕王妃一样保护。”
马三宝站在那里怔了怔,终在仪华波澜不惊的目光下,领命而去。
是日入暮时分,一座建于城外山间的农家小院,燃起了昏黄灯火。
也在同一时刻,城内的燕王府传出谢贵、张昺被杀的消息,遍布北平城的朝廷将士打乱。
少时,“燕王反,从我杀贼者赏”的一句呐喊在城中爆发,一场激战也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