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可是不管年龄多大,如果连名字都搞错,那可真是个问题了。
哥哥一边嘟哝一边向大门走去。
我把书包放在楼梯上,径直进了父亲的书房。
回来了,朋里?能这么守时,爸爸很高兴啊。
父亲笑逐颜开,让我坐下。
在书房里有一扇天窗,我每次都会从天窗仰望星空。坐在这里,朋里总是说不出一句话,只听父亲一个人的说教就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更别说去思考或者是开口说话。
可是,人类的语言为什么会这么费解、这么复杂呢?这个谁都没有在意的问题正是我所思考的。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最近是不是总熬夜?妈妈很担心你哦,爸爸也不赞成你这样没有规律的生活。
和那天一样,父亲脸上披着一张和蔼慈祥、令人神往的笑脸。爷爷死的那天,父亲也是和今天一榉,平静地给我讲着大道理。
我五岁时,爷爷就成了家中的包袱。
他年轻的时候又是吸烟又是喝酒,生活没有节制,后来就一直生病,常年卧床不起,无论是肺还是心脏都已经衰竭。也许是浑身关节疼痛,糟糕的时候,会发出揪心的哀鸣声。因为都是压得很低的声音,所以在二楼的我和哥哥很少听到。
但是对于父亲和母亲来说就变成了永无休止的冤魂。
暑假,我和哥哥都被赶到母亲的乡下老家去玩那时,只有我一个人提前回去了一天。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现在也无从记起,肯定是因为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或是已经在乡下玩腻了之类简单的理由。
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爷爷的屋子里发出一种沙沙的声音。怎么回事呢?我往里边看了一眼,发现爷爷脸上皱成一团,坐卧不宁。
炎热的夏天,只要稍不留神身体就容易出毛病,更何况是体力衰弱的老人呢?我赶快告诉父亲,可父亲却说爷爷一向都这样,放着不管就行了。
是的,这是命令。父亲拍着我的肩膀说:今天爸爸好不容易过周末,就陪在爸爸身边吧。
父母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深深地掐进我肩膀的,父亲的手指
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希望呢?我似乎觉察到了。
母亲脸上,那毫无表情的面具
不就是想告诉我要无视爷爷的存在吗?
就这样,我诚惶诚恐地过完了这一夜。
第二天早上,在爷爷的房间里,枯瘦的手脚和脏兮兮的一团人体翻倒在那里。如果这画面有个标题,那一定是救救我吧。
父母突然脸色大变,迅速往医院打电话。两人就像是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而内心却是风平浪静。
是的。我们家人杀了人。
我也杀了人。
在这个家里唯一正常的,就是在乡下乖乖听话,一向是个大好人的,令我羡慕的哥哥。
朋里,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爸爸可没有瞒过你什么事情,所以朋里也要乖乖听话啊!
父亲用一贯温文尔雅的声音重复着相同的话。
我抬头仰望星空。
父亲是在确认我们是杀人共犯。
那件事过了三天依然没有平静下来,总是传唤我,对我重复着相同的话,甚至连学校都不想让我去了。
到了周末更是如此。直到上高中以前,我总是在这个书房里度过周末的每一天。
朋里总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爸爸很高兴呢!妈妈是喜欢唠叨,可她也是想让朋里能够懂事啊。妈妈是因为很疼我们朋里,所以才要对你严加管教的。
我仰望明月。
母亲总是监视着我这个共犯。
没有主语的对话让人心情不快,加上主语会话本身就无法进行,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在这个家里,爷爷究竟是事故死亡还是因病去世,永远都是不能谈及的禁语。
我其实很想说
我知道!爸爸根本没有疑神疑鬼。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对爷爷的死视而不见,与此相比,无论何时都必须守口如瓶,不能泄露秘密的心情更让我痛苦。
所谓的家庭会议只是个名号,实际上就是共谋密谈,这种感觉就像平行线,永远不会有终点。还好,我年纪虽小,却已经能够了解赏月的情趣。
只是一味的观赏明月,最终只能变成野兽。
这是在上国语课的时候学到过的一篇有名的故事。对方是老虎我是狐狸,嗯,真是不错的比喻。只要不做人,就感觉很快乐。
◇
可是最近,我感到情况日渐恶化。
如果是小孩,只要封上嘴就可以;一旦长大,就没那么简单了。
父亲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对五岁的小孩子来说,如果放任不管也许很快就会忘记,可是总是反复地叮咛嘱咐,事情终将无法隐瞒。
如果是小学生的话,只是有点智商。可是中学生就会开始认真地思考道德啊、人生之类深刻的东西了。
父亲总觉得,女儿越是认真,就会越令他疑神疑鬼,不得安心。
其实,他们一定觉得我是个包袱吧。随随便便地将我卷进去,随随便便养大我,又随随便便把我当累赘看待。
压力日益积淀,已经达到了极限,却没有发泄的出口。仅会因为一点小事,我就会钻牛角尖,顽固不化。
所以,我开始反弹了。
哥哥有个不怎么样的朋友,我打算给他一点教训,我是说真的。
◇
秋意渐浓,我也越陷越深。
哥哥因为要参加高考,所以没时间管我,学校和家里都无聊至极,我越来越沉迷于深夜中的飞跃。
奔跑。奔跑。奔跑。奔跑。
声音急促,脚步如飞。偶尔回首张望。
人类有很多种生存方式,可是对于我来说,奔跑是唯一的快乐啊,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沉迷于奔跑呢?
我们朋里,可是个好孩子啊。
稳定会滋生骄傲。
我急不可待地想出去,所以早了一个小时。就像本应该笔直前进,突然遇到个十字路口,因为一时的心情就拐了弯。
有个女孩子茫然地望着天空。
飞跃屋檐的身影令她不可思议。
是不是一直都被谁监视着呢?
我浑身打了个寒噤。原来如此,我一下子醒悟过来。为什么呢?总觉得我的秘密似乎被人发现了。不管了!或者可以说
终于被人类发现了。
只一击就结束了整个事情,然后把那个女孩子拖到森林深处藏起来。
不假思索,就那样在颈椎来了一下,像捡起掉落的筷子那样轻松。没办法,我深信这就是本来的我。
我停下脚步,想到这也许是人类本应具有的反应,可这也并不是我第一次这么做,所以也没有什么负罪感。
可毕竟,怎么说呢,在被发现的那一刹那间,身上那种微妙的寒流,似曾相识。
我们是一家人啊。
流行兴废一时,本来对于娱乐来说就是常有的事情。昨天还觉得很快乐的事情,到明天就会有些许微妙的变化。虽然以前曾经觉得快乐,可玩得过火就会厌倦。认真想来,也许已经赶不上时代的步伐
总之,娱乐就是需要新鲜感。
永远没有终点的娱乐是不存在的。
即使娱乐本身不发生变化,可是消费者的心情也会发生变化。
一味固守娱乐自身的存在方式,对于不断发生变化的生物来说,是无法给这种忠诚度作出任何评价的。
那天的事
快乐的时间,内容开始发生变化。
刚开始,我在快乐什么呢?
而今,我又在快乐什么呢?
那天的事
无法忍受了。我要把那些看到我的人,一个个收拾掉。
刚好和我奔跑的理由相匹配。动物是以狩猎为生的生物,狩猎刚好合我的口味。
本来想尽可能不分男女、不分长幼,可是相对于男孩子来说,我更喜欢女孩子。相对于大人来说,我更喜欢小孩,因为那会给我一种猎食别人生命的实感。年老体衰的猎物我没任何兴趣,追逐五大三粗的男生也索然无味。
看到弱小的生物瑟瑟发抖,才会让人感觉到他是活着的生物,而作为野兽,就是应该从狩猎中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哦。
是的。我想尽早被别人发现。
想尽早有人变成猎物。
偶尔回首张望。每袭击一个人就会松一口气,可是三天以后又开始焦躁不安,想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
这完全就像是
朋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爸爸啊?
骨子里,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哥哥虽然不知道,可是我们家人杀了人。实际上,我也是暗地里的杀人狂。
不过,父母亲也不是笨蛋,他们开始觉察到我的秘密,从他们不安的眼神中我能看得出来。因为我们是同类,如果我七天找不到猎物,眼神就会和他们一样,所以事情早晚都会暴露。到此为止,家庭会议也该结束了。接下来只是要不要做、能不能做的问题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让他们活着呢?
◇
冬天到了,又是新的一年。
度过秋天的我显得更加寂寞。父母是不是我的一家人已经无关紧要,对我来说,只要有哥哥一个人在就足够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就这样,虽说有点迟,就当作是冬眠吧。
目标是父亲和母亲。不过仅有动机还远远不够,同时还要一些诱饵。
不管怎样,接下来就是尽情地享受狩猎带给我的乐趣。
我仔细调查了地形,尽可能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以免漏出破绽,等到万事俱备时再全力出击。很幸运,最近遭到全国通缉的犯人还没被抓到。越是华丽就越会引入注目,要想隐藏尸体的话就需要躲在尸体当中,要是想杀人的话就尽量的混在杀人狂的队伍当中,就是这种感觉。在支仓坡二街,我开始一个个猎捕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从新年开始的准备到二月份才结束。屋子外面下着雪,冷嗖嗖的。
嗯,这样就可以了吧?
这是一个骨骼擦出声响的宁静夜晚。
没有任何理由,我把今夜选为我大开杀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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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三年二月十四日午夜零时。
在支仓坡二街一带相继发生杀人、伤害案件。
附近的居民听到石杖雅道的房间里发出惨叫后迅速报瞽,在附近巡逻的两名警官接到任务以后迅速赶到。此时,在石杖的邻居月见里家发现了遇害的尸体。
初步推定是正在受到大范围通缉的犯人日守秋星(男,二十八岁)所为。这已经是他犯下的第四起杀人案件。
为了附近居民的安全,支仓坡二街的全体居民都必须进行临时避难。在确认所有居民都已经避难完毕之后,午夜零时五十分,潜居在石杖家的犯人被重重包围。
指挥这次行动的是本地*安二科十四日才刚刚到任的户马的巡佐,在午夜一点十七分就已经抓捕完毕,成功救助了已经丧失神智的类激化物质异常症患者。另外,因遭受暴力袭击而失去左手的石杖所在(男,十八萝)也受到户马的巡佐的监护,由于謦方行动迅速,才得以留下性命。
牺牲者的死亡时间被推定为从零时到零时三十分这一期间内,之后,犯人就返回石杖家的住宅。在午夜零时五十分,包抄完毕后,户马的巡佐最终决定抓捕犯人。
石杖家成为抓捕现场,周围的邻居月见里家、木崎家虽然都受到了破坏,但没有伤到其他人。
另据报告,事件结束后发现一人去向不明,把生者和死者的总数核对了一下,发现情况不对。这件事后来被移交给生活安全权处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