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熟悉的一切,只是现在却是不同的味道,重生这么久以来,秋子风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
父亲走了,姨娘也走了,就连文杰与小兰也不知了去向,偌大的秋府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四周,他只觉心中烦闷,有种想大叫发泄的冲动。
而最让他难受的,还是这种眼看着亲人受难却有心无力的挫败感。这是个权利盛行的时代,如果连保护亲人的能力都没有,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来到这世界后,他第一次对权利生出了渴望,未来依然迷茫,但至少他有了努力的方向。
“看来是时候走出去了。”他轻叹了一声,父亲现在有难了,虽然他不知能做些什么,但总要想些办法才能心安,如今只有先到京城再做打算了。何况他也并非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个英王可以借为倚靠,他可以感受的到,朱怀清对自己的感情应是没有虚假的。当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迟疑了,他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其实只是几件换洗的衣物而已。又在父亲与姨娘的房中翻找出了些银两,他对这时候的钱财并没有多少概念,也不知是多少,只是胡乱的塞进了囊中。
当他准备出门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来到了后院,这里是秋家的祠堂,他来过一次,所以并不陌生。
祠堂中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秋子风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摆放在最前的牌位上,当日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他依然清楚的记得,虽然不能理解,但是父亲的要求,他既然答应了,便一定要做到的。
此去京城,祸福难知,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他直觉还是要将它带在身边才稳妥些。手指摩挲着牌位的空白处,秋子风又想起了当日与父亲在此交谈的情景,神情渐渐有些恍惚,不知多久才醒转过来,也不再耽搁,找来了一块干净的绢布将牌位包好,放进了包裹里。
在要走出房门时,他又犹豫了一瞬,忽地回身在供桌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口中念叨着:“秋家的列祖列宗在上,虽然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但好歹身上也流着秋家的血脉,此去前途难料,若是你们在天有灵,就保佑的我平平安安,嗯,光宗耀祖……”
......
他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再没有什么遗忘的,便背好行囊准备出门去了,这时,从前面院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虽然有些距离,但听着很清晰,同时他的心中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会是谁呢?”他想不通这时还有什么人会来,满腹好奇的走了出去。
“师傅,怎么是你!”还没走出后院,便在门前与来人打了照面,看清那人的模样,秋子风不禁大喜,这人竟是已随着父亲进京的秋福。
虽然仅是半天的时间没见,但经过这一番变故,那种骤见亲人的兴奋险些便让他晕了过去。秋福并没有如他般的激动,不过枯瘦的脸上还是泛起了一丝笑意。
“你这是要出门么?”秋福目光闪动地望着他,应是已经猜出他的意图,却又明知故问道。
“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为人子的总要做些什么才好。不瞒您说,我正准备去京城,虽然未必能够帮上什么忙,但总不能坐视父亲与姨娘受苦。”秋子风沉声说道。
秋福浑浊的目光突然一亮,颔首微笑,喃喃道:“你能如此,总算不枉少爷的一番苦心。”停了一阵,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又道,“这是少爷让我交给你的,等你看完了再定行止也不迟。”
秋子风有些疑惑地将信封撕开,扯出洁白的信笺细细的看了起来,只见他先是有些苦涩,渐渐的又泛起喜色。
“呼……”最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阴霾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笑道:“原来父亲早就有了脱身的法子,害的我担了这么久的心,既是如此,我便亲自走上一趟吧。不过……”他顿了一顿,目光移到了秋福的脸上,续道,“师傅您还是回到父亲身边吧,毕竟京城不比此地,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至于我,此去只是传个口信,想来也不会太过凶险,让师傅您跟着跑来跑去的,未免大材小用了。”
秋福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嗫嚅地想要说些什么,终是轻叹了一声,没有说出口。他望着秋子风坚定的目光,知道再说也是无用,略一沉吟,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间,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有了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此去未必便是一路无阻,这把剑跟随我已有些日子,虽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名品,倒也算锋利,如今便送了你,以做防身之用。”
秋子风只觉一道寒光闪过,一把犹自震颤不已的宝剑便出现在了眼前,虽然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但直到此刻他才看清此剑的奥秘,原来就是一柄软剑,难怪秋福能轻易的带在身上却不被人察觉。不过这软剑与他在电视中见过的还是有些差别,使起来并没有绵软无力的感觉。秋子风一见便喜欢非常,也就不做作地推辞,接过来缠在了腰间。
“此番前去的不比寻常之地,行事切不可大意,总要护得自己的周全才好。”秋福临走之前反复地叮嘱着。秋子风见他将自己当成了未经世事的小朋友,不由觉得好笑,不过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嫌烦,不断地点头应和。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在秋福走后,秋子风恋恋不舍地打量着早已无比熟悉的一切,重生一段时日,他对这里已经生出了家的归属感。此次一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想想他便觉的有些伤感。
......
从家里走出来,秋子风并没有直接出城去,而是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薛仁堂”前,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完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不过想起那日在慈善晚宴上的情形,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阵暖意。
“不知道这疯丫头知不知道自己被乱党掳走的事,又是否会担心自己的安危呢?”秋子风在心中胡乱的想着。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倩影。他就这样怔怔的站在远处望了一阵,强忍住了上前去找寻她的举动,暗暗地叹了口气,便默默地转身离去了。
接着他又来到了南城门,想起张文,他不由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虽然没能手刃秦党,但总算为他出了口恶气,若张文在天有灵,想来也会心安了。
做完了心中想要做的事,秋子风知道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他最后深深凝望了这承载他重生后全部记忆的小城,轻声的告了别,便转身城外走去。
“秋公子,等一等,等……”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叫声,秋子风不可置信的回过身来,只见两个瘦弱的身影远远地跑了过来,边跑边挥手喊叫着。
“小文,你,你没死!”他颤抖着双手抓住了冲在最前的少年,激动地叫道,这人竟然是他以为已经死去的张文。
“当时我只是受伤晕了过去,后来便被人救醒了,一直担心着你呢,现在见你安然无恙,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张文也是激动不已,眼眶微红地说道。
“秋大人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听到你已经没事了,文哥和我都是高兴的很,本来想去见你,却又找不到方向。文哥便说你定是要进京的,于是就带我去城东守候,没成想你竟从这里出城,幸得及时遇见,要不就错过了。”赵武在一旁开心地叫道。
“那你们是专诚来送我的么?”秋子风一扫先前的失落,笑着问道。同时暗赞张文心细,若不是父亲另有安排,自己便真的要进京去了。
“其实,我们不是来送你的,而是,”张文望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商量好了,想要陪你一起去,毕竟路途遥远,好有个照应。”
秋子风一愣,犹豫道:“可是你们不是还有差……”
“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么?朋友有难,自该,那个,拔刀什么助的。我们两个人本就是飘泊惯了的,也没什么为难,除非你这个大少爷不拿我们当朋友。”赵武在一旁佯做不高兴地说道。
秋子风心中一热,说不出话来,这两人在自己有些身份时毕恭毕敬的,现在自己落难却全了朋友之谊,又怎能不让人心生感动。
良久,秋子风才清醒过来,笑道:“好,朋友就该是祸福与共,若是再有微词倒显得我矫情了。”
三人相视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相知的味道,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绕远而行,显是将他们当作了怪人。
......
“秋大哥,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这可不是去京城的路。”赵武小心翼翼地望着脚下的山路,有些不解地问道。秋子风觉得公子前公子后的太麻烦,便要二人以兄弟相称,而他比两人要年长些,所以张赵二人都称他为“大哥”。
“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路可是凶险的紧,你要现在害怕还来的及。”秋子风显然心情不错,打趣道。
“哼,”赵武撅嘴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地说道,“我们两兄弟也算是走难闯北,什么风浪没见过,还从没怕过呢,文哥,你说是不是?”
秋子风见他故做老气横秋的样子,忍俊不禁,倒是张文很认真地附和着点了点头。
突然,走在最前的秋子风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四处张望起来,随口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赵武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
而张文则仔细的听了一阵,缓缓点头道:“嗯,是从后面来的,好像还喊着秋大哥你的名字。”
秋子风心中有些疑惑,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路了,还有谁会知道他离城,而且大老远的追来。
待他回头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不禁愣住了。只见在他们身后的山路上,四个人跌跌撞撞的一路跑来,前面的是两个女子,还有两个男子紧跟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