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难走,不过好在路途不远,太阳落山时,三人总算赶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县城,不至于露宿于荒郊野外……c
一路行来,秋子风在街上看到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流民,看来这里也是受灾的范围,只是看起来比清远要严重的多。不过,因着过两日便是除夕,已经有些人家开始悬灯挂彩,倒也还有几分热闹的景象。
三人打听到了城中的客栈,便不做停留,急忙寻去。虽然县城不大,不过客栈的生意倒是不错,等他们到时只剩下了一间空房,好在三人都是男子,没有避忌,只是央店家在房内搭了简易的铺子。
此时正值饭时,楼下吃饭的客人已经挤的满满的。秋子风算起来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实在是等不及,向伙计问明城中尚有一家规模不大的酒肆,便带着二人按他指引一路寻去了。
说是酒肆,其实简陋的很,只是路边一个破败的民房,随便在门前穴了个布旗了事。好在三人对此都不在意,大咧咧地走进去。这店中既窄且暗,虽是没有客人却也显的有些令人憋闷。秋子风三人此时都是腹中空空,也顾不得其他,只是挑了几样既能充饥,又不需耗费时辰的饭菜。这酒家小,便连伙计也没有一个,只是一个大腹便便,长相有些刻薄的掌柜忙前忙后的。
三人点完菜,掌柜的便转身向店后走去,久久也不见出来。秋子风泛起了一丝苦笑,暗道可别连那厨子的角色也是由此人扮演,那他们可有的等了。
三人正自无聊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这时从店外走进了一群人,除了当先是一个身材精瘦的黄面男子,身后的几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几人这一拥进来,顿时显的店中有些拥挤。众人在里面找了两张桌子坐下,接着便有人粗声粗气地喊叫起来:“伙计,掌柜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没见到大爷们进来么?还不快滚上来伺候。”
秋子风三人听他们言语粗鲁,都皱紧了眉头,赵武向前探着身子,小声道:“秋大哥,这几人是我……”
秋子风挥手止住赵武的话,他也认得这几人,刚才在客栈中匆匆见过一面,好像是什么镖局的人,客栈之所以没有闲房,便是因为他们占去了大半。秋子风知他们是江湖中人,像这种走镖的最是忌讳外人的注意,所以犯不着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来了,来了,客官别急,小人这不是来了么?”这时从里进传来那掌柜的声音,秋子风一看他的装扮,差点没气的笑出声来,还真是让他猜着了,这掌柜出来的急,便连沾满油污的围裙也没来的及摘下。
那群大汉骂了几句,便随便点了些酒菜,接着又说了句什么话,只是说的太快,秋子风并没有听清楚,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只见那掌柜的面现难色,犹豫的向三人望了一眼,一脸谄笑地赔着小心低语了几句。
“砰!”突然一个大汉怒气腾腾地拍案而起,揪起掌柜的衣领,不屑地望了秋子风三人一眼,喝道:“你这老贼,他们是客人,大爷们便是来讨饭的么?为什么要先照顾他们?”
“大,大爷息怒,这,这几位,客官早早便来了,所以……”掌柜的吓的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解释道。
也不待他说完,那大汉牛眼一瞪,挥拳便向他脸上砸去,就在掌柜险些晕过去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黄脸汉子突然沉声说道:“陆兄,他只是个生意人,犯不着与人为难,我们还有正事在身,别再生了事端。”
从第一眼见到这人,秋子风便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听他刻意压低声音,再看他说话时微仰起的颈处竟是与面色迥异的雪白,而且中间并没有凸起,顿时醒悟过来。他是看过黄玉茹女扮男装的,也算是有些经验,自可看出这男子实是个雌儿。不过事不关己,他也只是望了一眼,便神色如常的收回了目光。
那大汉对这人显是有些顾忌,缓缓地松开了手,不过依然不改恶声地喝道:“识相的便照大爷的吩咐去做,否则……哼!”
秋子风见那掌柜面无人色,心中有些不忍,再者他身有要事,也不想沾惹什么麻烦,便笑道:“掌柜的,既然他们赶时间,你便先照顾他们吧,我们不着急。”
“呸,胆小鬼。”那恶汉低骂了一句,显是没有解气,又斜着膀子一步三摇地走到三人桌前,一拍桌子,瞪了三人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喂,你们三个,滚到一边去,爷爷我相中这张桌子了。”
他本来已经有了座位,而且旁边尚空着两张座位,都比他们这一桌要宽敞的多,这大汉明摆着是欺负人。张文赵武年轻气盛,本就心中有火,此时见被人欺到了头上,哪里忍的住,噌地变跳了起来。
“旁边的桌子更宽敞些,既然这位大哥看中了,我们换过就是了。”秋子风急忙按住了两人,微笑地说道。张文二人见他频使眼色,知他不愿惹事,只得闷哼了一声,强抑着怒气跟他来到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哈,你这个纸老虎,偏生便会做些欺软怕硬的事,平日里也不见你这等威风。”那大汉的同伴哄笑了几声。大汉也不以为忤,反是得意的仰着头,好似做了极为光彩的事。
也不知是因为正值饭时,还是什么原因,不一会儿便又有两拨客人走了进来,直把这小店挤的满满当当的。秋子风心情不好,对来人并不在意,只是低头闷喝着桌上有些粗劣的茶水。
“小兄弟,不知在下可否搭个桌?”突然,一个温和淳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秋子风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裘袍,头戴绒帽的中年男子微笑的望着他。这人长相虽然普通,却是斯文有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他这才发现,原来店中已经没了空闲的座位,便点头同意了。
他又向先前的座位望去,只见几个同是身穿裘袍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从衣服的质料来看,比中年人要差上许多,不过腰间晃动着的连鞘长刀却显示出他们的不凡。让他觉得好笑的是,那大汉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此时早已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反而有些忐忑,不断的向自己先前的位子望去,却又不敢稍动,模样令人发噱。
这次掌柜的倒是麻利了些,进去没多久便端了些酒肉出来。也不知是怕三人不满,还是心存感激,还将一小盘的牛肉和一壶酒放到了秋子风等人的桌前,不断赔笑地说道:“赠送,赠送。”秋子风没想到他看着刻薄,倒还有几分阔气,也不推辞,笑着谢过了。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店内的灯光照在门前泛起一层昏黄。秋子风只觉眼角突然闪过一个黑影,他微惊地向门前望了过去。只见在一侧的窗前,一个小脑袋鬼祟地露了出来,接着又缩了回去,如是几次,直到见众人吆五喝六地喝的正欢,以为没有人注意他,才大着胆子探出了半个身子,小心地将手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