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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纬纬趴在吕哥子的背上,晃着一双小脚,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也该上个学堂了吧?不然日后怎么跟人做生意、签合同?

背上的人很沉默,吕哥子也不说话。他知道小少爷一向话少,心想少爷可真是个异数,换作这种年龄的孩子,哪个不调皮捣蛋,象管不住的山猴子般上窜下跳令人厌烦,要带这种任性的大户少爷可更不容易。

小少爷倒好相处的,她从来话不多,也没对他提出让他为难的要求,去到哪只要他跟着就行。

又喜欢独处的,每去一个地方,总是一个人静静的看和打量,象是有什么心事在想,又象是一切皆是了解,尽在掌间握控似的。瞧她脸色神情,敛静娴暇,气岳沉渊,哪里象个孩子哟,倒象是个小大人似的。

吕家离卫宫不是很远,一条大街直走转了个弯,便是了。

这时期的房子和街道都不是很高大的,由于生产力的不发达,不少房子是用黄泥砖砌成的。稍为有钱些的人家围设了院子,那围墙也不高,一个成年人稍踮了踮脚尖,便可瞧得院子里的人。

正逢春日圩市,街上很是挺热闹。有些走访亲友、谈卖生意的、有附近农民带了些自家有多的杂粮出来,打算换些适用家当的、也有出来摆摊设点做小卖买的,象屠宰买肉的、有贩酒的……还有买陶器皿的,设了个摊子,就在上面摆了些煮肉用的陶鬲、用于蒸饭的甑子、用来盛饭的簋和簠等等这些灶台所用的器具,这种陶制器皿,由于工艺制造有限,受热性不太好,很是容易损烂,因此大多是穷人家购来使用,图的就是个便宜。而一般实境殷实的人家,所用的却是铜质器材。

战国时期的人们对于礼仪教化开始有讲究,在餐桌上的盛皿也分门别类,各有功能。象用来装盛放枣、桃、糗等干物的竹豆,有盛放腌菜、肉酱之类湿物的木豆、还有切熟肉所用木俎、被称之为长匕的汤匙等等。

吕哥子知道小少爷爱干净也爱看热闹,象这种人多杂乱的地方,她是不愿下地走的,所以他也走得很慢,好让她过着眼瘾。

走了一会,纬纬眼尖,便见着不远的一家铺子外围了一大圈的人,人群中猛忽尔的听得一两声拔尖的高叫,象隐隐的象是在吵架:“……你赔,你赔!……”

纬纬好奇心起:“吕哥子,咱们过去瞧瞧吧。”

吕哥子有些为难地:“少爷,老爷在家里有嘱咐,但凡山林希密人迹罕至的、江边乱石浅岸的、人多热闹的这些地方都去不得。万一打起架来可要不得的。”

原来,吕承宗一直对那句“只怕捱不过十五岁前的大难”的警示耿耿于怀,心中如有桓刺,对玄卜子的话如奉仙旨,变本加历的执行。每每谨慎,多番嘱咐家人仆从必对这吕家唯一的血脉要多加小心,生怕有一点点儿错漏。

更将纬纬的打扮得整一个男孩儿模样,就连左右邻里、商贾往来、杂役仆从们都一至要求改口将纬纬换作男儿郎称呼,日子渐久,吕家的这位千金身份逐渐模糊去,取而代之的,就成了是吕公子、吕少爷。

这些年来,吕哥子也惯了称她为少爷。

纬纬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不是打架的,咱们不走近,只远远的瞧瞧,且听听说些什么。”

吕哥子想了想,终不忍拂了她的意愿,还是过去了,却并不靠近,只离得人群五六步之外。

纬纬坐上他的肩膀,视线穿过层层人头,终于见得圈子里头是个年青读书人跟两名役奴在吵架。

吕纬纬认得那两名役奴是卫家的终家奴,尽做些前后打点、跑腿之类的杂务。

心里好生咤异,心想两个风牛马不及的阶层,怎么会纠緾在一起了?

要知战国社会等级严明,王公贵戚与各级官吏为社会上层,掌握国家大部分资源和财富,亦因而被称为权门。

而农工商士牧列为中层,他们生活在社会基层从事不同的生产劳动,可是说是社会当中的职业阶层。最下层是由门客、仆庸、娼妓、奴隶等没有完全人身自由的群体组成。(没错,门客又称食舍,受食于权门,在没有得到主人赏识或出头之日前,他们只是附属品,是权门豢养的另一种型式的仆庸而已)

在这一阶层里,仆庸、娼妓、奴隶是最没人生自由和人格尊严,不仅没有个人财产,就连身体、性命、甚至子女都不能属于自己的,打骂责罚由主人。因此大部分做了家奴或仆役的人,轻易不敢与人有争拗,生怕最终连累自己受罪。

这几个阶层划分非常分明,相互间一般不轻易打交道,更少有一起混和的。

但是,卫家三代在濮阳经营,势霸多年已成惯俗,家奴们借着主人的威势也跟着气焰嚣张起来,不时有欺压百姓,甚至渺视官衙的行径。

不知这今天青年人走了什么倒霉运,竟让卫家奴给緾住处了。

眼见卫家的役奴揪着那青年人的衣襟口,喝道:“快快赔钱来。”

那年青人十七八岁模样,相貌甚是普通,个头比役奴还要矮下一点。他脸皮嫩薄,这会正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君子勿要动手……请,你放手……”

另一名役奴手上拿着一只破了角的四角食器向四众展示:“诸位可瞧着了,就这小子打烂了我家主上四角皿器,这是我家大公子心爱之物,可值得四百钱。岂不是该他赔的?”

年青书生叫道:“君子诚不欺人,那皿器原本是你们自己打坏的,跟在下并无干系。却为何要来冤我……”

抓他衣襟的役奴往他脸上重重一拳,喝道:“岂有冤枉了你的事。有这么多人瞧着,你不赔也得赔”

吕纬纬认得打*者叫莫六,常跟着卫泶的车前车后的奔走,彼得信任,似乎在卫家的奴仆中也甚有几分地位。

他狞笑:“莫说这一个四角皿,就刚才你这孙子还踩了爷爷我一脚,也得赔得四百钱来。”

“你,你,你这分明是想讹人钱财……”

围观的群众私语窃窃,纷纷报以同情。那只四角皿器刹是普通,怎么看都值不了四百个钱,强奴实在横蛮。

虽对方只不过是mai身奴隶,可偏就是没人敢出言相助。

吕纬纬见那书生青年文文弱弱的模样,顿生仗义之心,扬声说道:“莫六,我瞧这位小先生一时也跑不了,你还不如放开他,好好的商量。”

强奴倒是认得她,说道:“原来是吕家的小少爷。”虽是松开了手,却仍自不住声的呦喝,要对方赔钱。那青年又气又急,既知遇上强奴,一时辩解不得,偏身上亦无余钱应付。

役奴狞笑:“这位读书的公子若是没钱赔,把这身衣衫脱下抵了也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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