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他们一行四人登船时,正好赶上船要出发了,急急忙忙上去才进到船舱,便听到码头上一个人好似在大喊:“船家,船家可是去德化的?载我一程我这有急事”
此时,文箐因为一系列闲事,受了教训,如今只低头做人,再不管“他人瓦上霜”。()倒是裘讼师对船家道:“寺庙云集庐山,青山镇自是去佛家圣地的必经之路,闻得此地人人皆有佛性,好善乐施,不如船家就多做个好事,渡人一程。”
船家听得他这般会讲话,也有几分高兴,上前去与那人说了几句,问了下情况,最后一摆手,不同意,只道是满了,载不了。
可他正在同那人交涉,就听得旁边另一条船上人亦是在招呼道:“德化的啦,快上船了。就开船了”然后一见这边拒人,那边立马就把那人拉上船去了。
船家转身过来骂道:“且让他来抢这该死的姓蔡的,天天同我抢生意。那人,却是个无钱的,谁个乐意载啊。他乐意载,且让他白亏做一回买卖……”
原来这两条船自是冤家对头啊,相互招揽生意,不免有些杠上了。那条船见他不乐意载,只是为了打击他,奚落他只看重钱财,却不行善心,直骂他来日且看掉进钱眼里如何挤出出来,于是反而免费载了那人。
文箐为此而发笑。不过她现在真是生怕多出事来,听到两家船在吵闹,也不再理会,自是关起门来。
一路上无聊,赵氏免不得便将真假和尚进行买mai身份一事说与裘讼师听,感叹道:“这年头,本是太平盛世,却哪里想到便是进个香,也碰到这等怪事,既不能说破,还得躲着。没想到这偌大寺庙,却也有这污脏之人。想来,还是能仁寺要好些,毕竟是官府办的,管得严……”
裘讼师听着她唠叨几句,心里晓得她这是恐惧过后憋闷在心里的难受要发泄,便也静静听她说完。寻思这事,也后怕不已。心里想,这周家小姐实在是机灵,在那种境地也能想到那个法子,真是了得。不过,有些事也提醒一二:“文箐,不是我说你,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这万一,那二人要是存心不良,你不就……”
文箐吐了吐舌头:“晓得了,下次一定想好再办。就是怕那二人万一发现,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我先叫将出来,弄出动静,就是为了让对方安心啊。你适才不也说了,便是你听得那番说词,也自然不会起疑了。再说我年纪小,谁个会管这事啊?我说出去了,也没人信这事,不是?所以骗过他们二人的胜算自是大些。”
裘讼师确实为她胆大心细叫了声“好”,不过见她行事,真正是常出人意料,也实在非自己所能料想。不免心中又是慨然叹一声:虽说是自己照顾他们姐弟二人,谁又晓得自己亦是承蒙她照顾,尤其是自家女人,说来也真是惭愧得很。
可赵氏虽将此事说出来,只是越发觉得自己没有脸面了,先时还是害怕为主,现在一说出来,自己才更加明显感受到自己有负于文箐,实在愧得慌,自己比她大出好多倍,却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连个小孩都不如。此时,自家男人夸她好多声,便再次觉得自己是个负赘,真正没用得很。
船既将行到大孤山,便听到船家正同人骂开了,吵闹声也隐约传入舱内来。原来是适才码头的那船已赶上来了,且要超过他们这一条船。其实湖面宽广得很,又不是一条羊肠小道不能错车,可是只缘于不想输于对方的心理,于是船家亦越发让伙计们加速,对方亦如是。这两条船总是你超我半条船,过会儿又是我超你一条船之多,还非得挡着你道不可。
这逆风行驶,免不得就更是费了劲。船夫们虽费力,且看对方仍是咬得紧,哪里肯认输,更是瞅着对方拼命往一处靠,以便显出自己超前前个船身的优势来。
这就象开车似的,一旦杠上了,就难免不管不顾起其他人的生命安全,而是一心要压制住对方,把对方抛在后面,才算是赢。
文箐不免十分担心,便道:“裘大哥,可有甚么办法让船家息了这火,要是万一两条船撞将到一块,咱们可就有了性命之忧了……”
正好文简因喝多了水,闹着起来要小便。裘讼师带了他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只是,一脸欣喜地道:“我看,你家文简真是福星。”
文箐“哦?”了一声,听得别人夸奖自己弟弟,自是高兴,带着些笑,却有些不解他此言所出。
裘讼师嘿嘿地笑道:“你不晓得,适才文简要到甲板上透气,我还嫌船家骂人太聒噪,却不料,我倒是碰巧见到一个人。你们且猜猜,我遇到谁了?”
赵氏只笑不语,说不出来,只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同孩子一样。莫不是与文简呆久了,越活越往小时候走……”
文箐却觉得裘讼师一颗童心尤为可贵,以为对方在经了寺院一事后怕船上沉闷,所以着意花心思来让大家开心,调节情绪。实在感激得很,便十分配合地乱猜道:“袁家大哥?”“官府衙门的贵人?”……
裘讼师见她猜不出来,得意地道:“你再如何猜,也想不到那个人。还记得将小秦氏典卖的是他男人吗?”
文箐点点头,道:“自是记得。不是下落不明了吗?难不成你遇到他了?”
赵氏亦吃惊地道:“你真看到他了?他家一屋子小孩还等着他归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