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淡风清,院子里数枝梅槐斗艳。
云来云去,燕鹊惊飞,檐牙处,花枝最佳。
皇后仰头赏花,金线射来,只觉有些刺目,她抬手挡了挡。脉脉花香萦绕鼻翼,贤妃挟香而来,原是心忧初音扰了帝后休憩,想接回自己身边。远远瞧见皇后伫立院中,忙上前道:“可是初音搅了娘娘休憩?”
皇后见是自家表姐,示意她遣退随行的婢女与太监。只余她们二人时,贤妃一把握住皇后微凉的手道:“娘娘,发生了何事?”
皇后苦笑道:“祭天大典后,皇上就要封淳于汐落为昭仪了。”
贤妃微微一愣道:“娘娘与皇上提了?”
皇后笑得极为勉强,将马车上的事细述了一遍,道:“想是皇上早有了册封淳于汐落的心,今日我说错了话,皇上恼我才故意那时候告知了我。”
贤妃清浅的摇头,细细寻思皇后转述的事,旋即展眉一笑,眼半眯道:“臣妾该恭喜娘娘。”
“恭喜我?”皇后错愕不已。
贤妃轻声道:“皇上为何让您上请旨折子给太后过目?不就是要您保荐淳于汐落么?相应的淳于一族也会将充仪获封昭仪的事归功于您的举荐。皇上这是在主动帮您拉拢淳于将军。不论淳于汐落是充仪还是昭仪,说到底皇上的心是向着您的,顾着您的,岂不值得恭喜?”
皇后的脸上飞过一抹惊喜,却又不敢轻信道:“表姐,皇上真能是这个意思?”
贤妃含笑点头,拍了拍皇后的手,道:“娘娘细想想,皇上若真恼您,怎还会让您上那道请旨折子给太后过目?您啊,就是忧虑太多了。”
皇后想了想,渐渐觉得真是这个道理。悲喜间的转换便在瞬间完成,她弯眉一笑,满腹愁云也就散了。长长舒了口气,难受的心情顿失,人也一下子感觉轻爽起来,挽了贤妃的手道:“真是这么个直白的道理,瞧我竟没想明白,亏得表姐比我想得周全。若没你在我身旁提点,我这日子真是难得畅快……”
两人并肩走回厢房,皇后又道:“初音在车上睡了一程,这会子精神劲儿好着呢……”二人说笑着上了阶檐,婢女太监们叩礼打帘。皇后、贤妃入了屋子就见皇上正陪着初音追逐玩闹,慈父娇女其乐融融,便是帝王家最难得一见的天伦之乐。
贤妃看得有些恍神。
海德生甩了拂尘进到屋里,躬身请了安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杜相率百官来恭请您起驾。”
车非轩没有应声,一把捉住嬉戏着从他身后跳窜出的初音往五屏式黄地填漆云龙纹宝座上一坐,挠了挠她的胳肢窝,惹得小帝姬“咯咯”的脆笑声填满了整间屋子。他才头也不抬的问海德生,“杜指挥使率领的侍卫亲军步军到哪儿了?”
海德生道:“刚被调换到望君殿了。”
车非轩又道:“让杜相与百官先去圜丘坛,朕稍后就到。”
圜丘坛是一座三层的蓝色琉璃露天圆坛,也称作祭天坛,坐落在朝天山行宫正北方,建于大运国高祖初年,由圜丘、皇穹宇及配殿、神厨、三库及宰牲亭、具服台、望灯等组成。每层圆坛都设有十二陛(台阶),均匀地分布在圆坛四周,呈十二辰分布。午陛(即南阶)比其余十一陛宽,是皇帝登坛的阶道,两旁有汉白玉雕造的扶梯。
时辰到,行宫内鸣太和钟,车非轩起驾至圜丘坛,一众华服宫眷伴行,百官立候,百姓跪迎。圜丘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香雾缥缈。正南台阶下东西两侧,陈设着编磬、编钟、鎛钟等十六种,六十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蔚为壮观。
钟声止,鼓乐声起,祭天大典就正式开始了。
皇后领着宫眷们立在午陛前,杜相率百官分列在宫眷之后,百姓又在百官之后,禁卫军则更在百姓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