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一听，接道：“往日爱生事儿的修容娘娘身子还未全好；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忙着筹备瑞国公主抵京的事；新入宫的秀女们都让淑妃娘娘和昭仪娘娘看顾着，乖巧的很……”
杜芷蘅扫了眼桌上的砚台，淡笑道：“如此看来，我倒是最为清闲的人了。”
清风道：“旁人可都羡慕着您呢。”
杜芷蘅自嘲一笑，“是啊，羡慕我恩宠正盛。可宫里的女人，即便真得了几分隆宠，也还是秋扇之命。夏日‘出入君怀袖’；秋时‘弃捐箧笥中’。去留的命运，全由一个男人掌控，岂不悲哉？”
复落笔，笔走龙蛇，宣纸上，是一首汉代《怨诗》：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清风凑前看了看，黯然低叹。
这一夜，杜芷蘅不肯停歇的书写，未曾入眠。直至日出东方，方才倦极合衣睡去。清晨，便请辞了晨省。
一觉醒来，已是日头最毒的午后。喝了青梅特别调制炖煮的养身汤，吃了馨兰与墨竹精心备下的菜肴，听闻昨夜有刺客来袭的事皇上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着令禁卫军与侍卫亲军步军加强了皇宫守备，杜芷蘅若有所思的略皱了皱眉，遣退了所有的随侍宫女与太监，一人入了东暖阁耳室练习书法。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见得清风推门而入，杜芷蘅正写着一阕草书体的《将进酒》，头也未抬，说道：“我这里写了个字谜，一会儿替我拿出去，谁第一个猜中，赏银十两。”说完又随口问道：“可是家里有话捎来了？”
清风走上前点头道：“大爷捎来了话，说是为五爷指婚的事怕是难成了。”
杜芷蘅右手忽得一抖，笔尖上的墨迹便落入宣纸，慢慢浸了进去。
杜氏扬首吸了口气问道：“元无邪……他反悔了？”
清风摇头，“不是五爷反悔，而是……而是……”她迟疑着，脸上先是为难，后竟又尴尬起来，张了几次口，没能说出，最后索性咬了咬唇瓣，一口气道：“自昨夜起，京师已然传开，便说五爷至今未娶，皆因他有隐疾，不……不能人道所致。”
“他几时不能人道了？”杜芷蘅脱口而出，言毕又觉失当，霎时羞红了脸。便如抹上了一层醉人的胭脂，衬得如雪的肌肤与灵动的眸子越发动人心魄。
瞧见清风在一旁暧昧的偷笑，杜芷蘅清了清嗓子又道：“他几乎日日流连青楼烟花之所，岂是不能人道之人？事涉男子的尊严，切不可胡说。”对男人而言，几乎没有比不能人道更丢脸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