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敛笑道:“奴婢也是不信的,虽说五爷在别的女子面前纵使举止风流也总是从容有余,睿智清明,眸中更似无欲无求。但在看着您时,却是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的。”
“可大爷传话说,这流言是由神仙居的佳人轩里传出来的。谁都知道,五爷近来常常留宿那里,点的都是名动京师的头牌姑娘。模样、身段一个比一个好,却传出这样的话来,任谁也会信几分的。这事已传扬开,大爷他们听闻之时已然晚了,再如何补救也无济于事,料想不需几日,京师里的大家闺秀必定无人愿嫁五爷了。”
“岂止是大家闺秀,即便是平头百姓,谁人又能甘心情愿呢?”听得清风一番话,杜芷蘅蓦然气恼起来。
男人不能人道便是与太监无异,谁肯嫁给这样的男人守一辈子活寡?而自己若仍坚持为他指婚,定是要背负毁人一世幸福的骂名了。
“天底下就只有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杜芷蘅搁下手中狼毫笔,叹了几叹,将眼前那阙尚未写完的《将进酒》揉做一团丢进了身后的荷叶边镶金水盆里,“旁人若不能人道,藏着掖着尤恐不及。他明明并非,却偏要自己造自己的谣。”若不是他自己所为,神仙居的人即便吃了雄心豹子胆又有何人敢传出这等蜚语?
“这不也是被您的铁石心肠给逼出来的么?没有您昨夜的决绝,五爷恐也不会出此下策的。”清风稍稍怔愣,待明白过来,便直言不讳的说道。
杜芷蘅神色微微一凝,片刻后低叹,“你却是帮着他来怪我了。”
清风忙道:“奴婢没有怪您,只是……”
蓦然,不知为何,眼前浮现那双尽染忧伤悲戚的眸子,杜芷蘅甩了甩头,淡然道:“我那样子待他,也该怪我的……”
“小姐——”
“屋里头太闷了。”杜芷蘅扇了扇浓密的长睫,深吸了口气,弯眉一笑,开门而去。
“不许跟来。”
如是吩咐了清风与晴霈殿的宫人,她信步走着,不觉间竟出了韶华宫,待回过神,人已走至平安巷内。
据说这条巷道可通往“紫玉台”,那是先帝在位时,招募了全国各地最好的工匠专为兰贵妃打造的舞台,曾经是整座皇宫大内最为奢华之所。莲花状的舞台上铺以玉中极品——羊脂白玉,又以纯金打造花瓣,而其他作装饰之用的珍贵物什更是不可计数。
兰贵妃善舞剑器,但凡得以一见的人皆谓其有唐之公孙氏遗风。先帝也曾以杜甫忆及公孙大娘的《剑器行》中的诗句来形容她的舞姿,言之: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只可惜,后来兰贵妃惨死。六王之乱中叛军哄抢皇宫珍宝,将“紫玉台”摧毁殆尽。如今只余下一堆断垣残壁。曾经风光无限的地方,今时沦为杂草丛生的荒凉之所。
六王之乱后,皇宫改建,平安巷从此沉寂下来。平日里总是静悄悄的,鲜少有人走动。
此时,日头已西斜,天虽仍有些热,却也有了凉爽之意。
仰望远天一抹写意的云彩瞧了许久,巷道尽头似乎传来了人声,细细一听,竟是太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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