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面色讶异,起身道:“二妹妹叫我有事?”
如善盯着她,脸色出现奇怪的笑意,“嫂子嫁进我方家应该多方打听过了,我哥哥不但有个嫡母,也还有一个亲生母亲。而我哥哥一直养在亲娘那,这样一来,嫂子便有两个婆婆。二嫂子没道理只侍候一个,却把另一个婆婆晾一边吧?”
林氏神色未动,并不言语,只望着何氏。
何氏皱眉,轻斥:“二妹这话说得,太太是三弟的嫡母,按照国法家规,都应该是太太才是正儿八经的婆婆,弟妹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横竖有太太这里管着呢,什么时候要轮到妾氏沐猴而冠,充这个数了?”
如善脸红似血,沉着一张脸,冷声道:“太太虽是咱们嫡母,可我和哥哥都一直养在娘的跟前。于情受得这一礼。”
何氏挑眉,语气冷然:“二妹怎可如此说话?太太身为三弟的嫡母,理所当然要受媳妇大礼。张姨娘虽是三弟生母,按规矩,可算不得正经婆婆。”何氏不理会如善沉了的脸色,径直道:“弟妹可是明媒正娶的方府三媳妇,这可是要进祠堂拜祖宗的,这嫡母都还健在,没道理把一个姨娘当正经婆婆供着,这要是传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如善气得轮圆了眸子,对何氏怒目而视,怒道:“大嫂子是否管得太宽了?这是我们三房的事。”
“三房的事我自是不想插手。可这关系到府里的规矩,可不能坐视不管了。”何氏悠然道,“二妹,你从小就饱读诗书,熟读妇容女则,却这般对自己嫡亲嫂子说话,可有这个理儿?”
如善昂起了下巴,瞟了林氏一眼,傲然道:“若这个嫂子有让人敬重的本事,我自会像敬着长辈一样敬着她。”她冷冷盯着林氏,语气变咄咄逼人,“嫂子怎么不说话?你嫁给我哥,就是我三房里的人,还让旁的不相干的人干涉咱们自己的事,有这样的规矩?”
林氏总算皱起了眉头,目光凌厉,“二妹越来越不像样了。大嫂说得对,有你这般对长嫂说话么?”
如善冷笑一声,“我刚才也说过,若当嫂子的有让人敬重的本事,我自会敬着她。可惜,有人却是不自重,居然来干涉起咱家的私事儿。”
林氏眉毛一抬,下意识望向何氏,一方面想看何氏如何反应,另一方面又犹豫着是否要站出来说上两句。
但何氏仍是淡淡地笑着,轻轻抚着袖口绉牙灰鼠毛,眉毛都不抬一下,“我也想做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可惜,因为某些人做出没脸的事儿,我这个外人也被牵累的在京城里举步维艰,时常受人笑话。”轻轻瞟着如善,语气淡淡,略带轻讽,“而有人却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害得我和夫君替你收拾烂摊子。我是否可以向二妹讨个说法?”
如晴胀红了脸,面上带着难堪,又羞又忿,却又不好张口。
林氏略有些不解,不明白何氏说的,但见如善这般神色,也略略明白了些。
何氏出了一口恶气,便也见好就收,又道:“不过二妹说的甚有道理,张姨娘是三弟的生母,虽嫡庶有别,按祖宗家法,也算不得正经婆婆。不过我家一向重孝道,也不能枉顾论理常纲是不?”转头,对林氏笑道:“弟妹,你进得门来,横坚都要侍候公婆,可三弟确是张姨娘所出,这样一来,弟妹确实有两个婆婆。然嫡庶有别,也得先紧着嫡母才是。弟妹书香门弟,自是知晓这个理儿吧?”
林氏含笑点头:“有劳大嫂子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转头,对已气得头顶冒烟却又羞忿交加的如善笑道,“二妹莫要生气。大嫂说的确是个理儿。不过二妹说的也有道理,张姨娘横坚是夫君的亲娘,为人儿媳的,于情----也得拜见一番。”她把“于情”二字拉长了声调整。
何氏听出来了,暗自微笑着,赞赏地瞟了林氏一眼。
林氏与她对视,然后相视一笑,又各自避开了头。
如善没听出林氏话中有话,脸色稍雯,但语气仍是生硬,“还是二嫂子懂规矩,知晓这生养便是大恩的道理。”她把“规矩”二字咬得极重。
何氏并不理会,只低头用她的饭。
林氏则笑道:“这规矩是祖宗定下的,自是无法簪越。大嫂说的也是没错。不过,张姨娘总归是夫君的生母,这于情是要拜见一番。夫君今晨也与我提过了,今晚便去姨娘那,还望二妹先代为通报一声。”
如善这才缓和了神色,轻哼一声,“那嫂子可不能食言哦,我这便转告我姨娘。今晚要受媳妇的大礼。”
等如善离开后,林氏又对林氏道:“多谢大嫂。”
何氏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咱们已成妯娌,便是一家人了,何需言谢?不过看弟妹也是个明白人,老太太和公爹一心一意相中了弟妹,自是有其道理。我已随夫君在京城落了根,二弟又常年在外,估计会劈府另居。咱方府日后还得由弟妹挑起大梁。我方府也有些烂了不见浓的疮疤,却一时挑不破,挤不出,不过听闻弟妹在娘家的本事,希望弟妹能把咱家这个毒浓给挤出来才好。”
林氏神色一动,轻轻地道:“若是挤不出,又该如何?”
何氏缓缓道:“为了家族兴旺,挤不出也得挤。”她抬眸看着林氏,眸光轻柔,“我和夫君、还有你从未蒙过面的知义二弟,都已商量过了,这个不见浓的疮,一定得合力把它给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