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这是道上的规矩,你不愿说,我不愿干,就这么简单。”
“你一定要知道?”掌柜咬牙问道。
他好笑道:“掌柜的,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但这毕竟是结仇的活儿,你不说明白了,我怎么敢帮你去摘瓢?万一这瓢里面镶了金,我还活不活了?”
“你、你等我一天,成不成?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要问一问上面。”
“成,那我就再在你这蹭吃蹭喝一晚上。”
※※※
“好了,我说完了,你接不接?”
他背起蛇矛,拿起一块白银,把玩一番,又把银子放回去,说:“掌柜的,说实话,你给这个瓢开的价有点低了,而且你这银子——有点脏。”
“你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吧,这活儿你不接也得接,否则就把你的脑袋留在这儿。”
周围满是不怀好意的目光,躁动的空气中暗含杀意。
“你们都是在道上混的?”他环顾一圈,忽然觉得好笑,“掌柜的,可以啊,买了这么多杀手,狗急跳墙了?”
掌柜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你们知道人吃人吗?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看过,我不仅看过,我还吃过!我爹我娘,一刀一刀把自己的肉割了,喂给我吃。嘿,现在想起来都想吐,想把自己的胃掏出来,好好洗一洗,但是没法子,我要是把胃自个儿掏出来,我就死了。”
“那个时候我想,咱手里要是有朝廷给的赈灾粮,决不至于有这事儿,掌柜的,你说,咱当时的那份粮食,是不是也落到你们手里去了?”
“你他娘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是朝廷的赈灾粮!是吃的,是救命的!你们贪了就算了,你们还跟戎人一起贪了!你们他娘的在卖国啊!”
他挥起蛇矛,狞笑着,“还有你们,你们是在跟他们一起卖国你们知道吗?”
“来来来,我顾某人大好头颅,看你们谁能取了去当球踢!”
密密麻麻的人挥舞着兵器袭杀过来,他脸上却毫无惧意,一根蛇矛被他舞地卷起了狂风,将那些人的身体捅了个通透,串在一起。
那被他刻意收敛起来的四境武者的威压,在这一刻猛然爆发。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位掌柜完全傻了眼,蜷缩着身子躲在一边。他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八尺大汉是道上有名的杀手,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是武道上三境的武人。
“饶命——”
“嘿,晚了!”
※※※
一路走来,他的蛇矛上沾了不少血,有土匪的,有想要杀良冒功的兵油子的,唯独没有戎人的。
风吹过来,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味,他抽了抽鼻子,一步一个脚印的踩在地上,无名的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无处可以发泄。
当下想来,没有为钱财去杀那个举人,做的还是不错的,至于暗地里帮他们除掉某些见钱眼开,实力却配不起这口饭的害人玩意儿,纯粹是个人爱好,不找人动动手脚,他心里不爽,可权衡一番下来,又不免有些后悔了。
“这下得罪不少人呐。”
游荡在晋北,他见过了不少人,看过了不少事,心里着实不好受,结果一不留神,不知不觉就到了边关,望着被毁去大半的关城,心中凄凉,若他是个文化人,只怕当时就要吟诗一首,直抒胸臆。
“嗯?”
关城城下,有一帮人在叫喊些什么。
这些人……要干什么。
他走过去,只听见人群里最后传出的声嘶力竭的呼喊。
“寇可往,吾亦可往!”
他看向那些人,这些人里有一境武夫,有二境武夫,更有几个三境武夫。
他的身上猛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龙战于野,境界何妨?
他抬起蛇矛,重重拍在地上,大笑道:“好,算鄙人一个。”
他朝着众人拱手,人群安静下来,看着那位八尺大汉,回以一礼。
从北地草原吹来的风割着他的脸庞,头顶滚滚白云惫懒不动,过了很久,却是往北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