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废墟中叹息,放眼望去皆为残骸,这里人迹罕至。
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能回答他。
朱墨君茫然地向前望,看不见尽头,他向身后望去,身后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原应是在楼阁里睡觉的。
这是梦?
天空中传来无法言喻的低语。
朱墨君停下脚步,昂首望向天空,灰蒙蒙的雾中探出一只巨大的眼睛,而就在朱墨君抬眼的那一刻,那只眼睛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梦境之外,狭小的房中气氛诡异,一缕微弱的妖气从朱墨君发梢上钻出,凝成半个手指大小的半尊佛像,蹦跳着踩在朱墨君肚子上,这佛像面上几乎没有五官,只有一个紧闭着的硕大眼眸。
朱墨君翻了个身,歪打正着地把这佛像攥进手里,这倒出乎那尊佛像的意料,挣扎许久,才从朱墨君手中逃出来。
确定朱墨君没有醒来后,这尊佛像才放下心来,跳下木床,从门缝中滚出去,撞到墙上才停下来,花了好一会站正后,它在原地伫立许久,然后慢慢挪动到阁楼阳台,一跃而上,像不倒翁一样黏在栏杆上。
丑时,这佛像睁开了眼睛。
时间往前推移大半个钟头,在京师城外的荒郊野岭当中,一道阴影蠕动着,它撞倒连片的树木,最后化作一个体态修长的女子,在高处的断崖边上停下。
那里早早站着一个老男人。
“来了……就准备干活吧。”
女子明知故问道:“咦?还有两位没到呢。”
老男人回过头,似笑非笑。
女子拧紧眉头,后退两步,眼中嫌恶稍纵即逝:“只是两个刚会化形的小妖,扮作家主的时候也没出岔子,犯不着如此吧?”
“怎么,我不过杀了两个小妖而已,比不得你,来的时候莫不是把林府山下都啃光了?”
女子抿唇而笑:“我也不想,可肚子饿了,没办法呢。”
“说来,我们花好一番功夫帮那无面宗炼出来的剑,当真可以杀掉那只骚狐狸?呵,那剑居然还让别的人抢了去,要是被那只狐狸发现了些什么,咱们不就自投罗网了?”
“那剑若是真的,则必可杀之,”老男人厉声道,“至于那狐狸会不会发现什么……有鞘遮蔽杀机,外人看来也只是一柄普通的兵器罢了。”
“要是假的呢?”
“你我一条命而已。”老男人阴冷的笑着。
“哎呀,呵呵,小女子为难了,要是命没了,该怎么报复回去呢?”
“长城那头的人,可不是无面宗惹得起的,而且那帮秃驴比我们更想要她的命,因为我们有时间等,他们没有。”
男人嘴角咧开,“况且,那铺天盖地的鬼哭声做不得假。”
女子这才想起先前让她心有余悸的声音,那些凄厉的鬼哭声比阴兵借道更加恐怖,毕竟阴兵借道也就对一些小妖有所震慑,而那七万厉鬼的怨愤,却着实让她感到了威胁。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脸色阴冷。
“到时候……把那狐狸的尾巴一根根切下来,呵呵,我倒要看看,她怕不怕死。”
子时刚过,京师中几缕森然妖气如期而至,那头颅上只有一只眼睛的矮小佛像猛然开眼,又随即化作尘土,不留一点痕迹,然而其中几缕细微的妖气暴露在空气中,在城外两人看来极是醒目。
那一刻,阁顶上的白发女子踮起脚尖,扶着栏杆探出头来。
“躲在楼里那么多年,哼哼,小女子今日便要扯着你的头发,把你拖出来。”
※※※
刚入丑时,夜色正浓,一缕单薄的墨黑色妖气与黑夜交织在一起,却仍没能逃过白发少女的一瞥。
那少女的神情总是平静的,直到此刻才有了些细微的变化,这变化只藏在她的眼睛里,而她脸上表情一如既往,像死寂的潭水,波澜不惊。
楼下香河两岸还有零星几个值夜的锦衣卫,这些算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是禁宫内的同行,也难以在他们面前占据上风,而这些锦衣卫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知晓背后那座楼阁的秘密,世人皆知钦天监是国朝禁地,但他们却清楚,钦天监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观星阁与阁顶那一位司正,所以当一男一女从阴影中出现的时候,这十几个锦衣卫手中的刀都齐刷刷地出鞘。
“什么人。”
值守桥头的锦衣校尉拔刀冷声吼道。
京师一般不行宵禁,但此深夜之时就连最喧闹繁华的东城,灯火也暗了下来,更不用说一到夜晚便人迹罕至的香河,基本上一片黑灯瞎火。
香河外围的地带,有巡逻的士兵防止平民误入,这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是如何绕开那些士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