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生穿着他的红色武士杉,去岁徐二娘赠的披肩,与衣衫一色,双肩入扣,丝滑发亮,腰上悬着奈落,头上顶着世间已成唯一的白玉莲花冠。发花沧桑,面容清瘦,一派恬静,骑马行过闹市,却不叫人多看两眼,低落的仿佛还是那个贩面郎。
出城后,在三里外的一处土坡,众人停了下来,等了半柱香,一行骑士顺道而来,当头一男一女,正是红豆与小君。
两人之后跟着宁小四与宁左间。
叶云生与四人行过礼,一道出发。
天黑后方才来到少华山山脚,他们统共五十余人,各自寻了两家客店住下。晚上叶云生独自去寻红豆,小四。
挑了一桌坐下,酒尚未上,小四已对叶云生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小四先行给叶大哥赔个罪!”
宁红豆与小君坐在一旁,也不阻拦,好似早知会是如此。
叶云生失笑一声,将他扶住,“真怕我怪罪于你,就不该算计我,安排红豆前去河东。”
红豆说道:“无论是三叔还是我,都觉的小四哥的主意最好。”
叶云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店家上来酒水,先倒了酒,尝了一口。
别地买进的米酒,略甜,喝着容易上头。
“襄阳我已经表明了态度,宁何两家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这已经不是我们与何家的争斗了。据我们的暗桩回报,何碎目前就在五台山上。太乙剑派统领河东群雄,若是执意闯入关中,两地江湖人火并,叶大哥,你又如何置身事外?”
叶云生看着小四,问道:“你怎知杜掌门的打算?为何一定要带领河东的江湖人士硬闯关中?真到了那份上,朝堂不管此事?禁卫军按兵不动?”
“朝堂的大人们已经表明了态度,只江湖厮杀,开封城外,诸事不理!”
“太乙剑派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行此蠢事的。”
“叶大哥,站在宁家的位置,小四宁愿杜掌门振臂一呼,带着一众好汉来关中争雄。”
“你担心杜掌门派出门中死士,直接去找官家?”
“三叔这段日子都在开封城中,连祖地梅花坞中的高手也派到了开封城附近。”
“只中州剑无二在开封城中,谁又能近得了宫内?”
“近日他已离了开封。”
“为何?”
“为了给叶大哥尊师祝寿。”
叶云生举着酒碗,一时沉吟。江湖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连上清派都有数名真人久居开封,不理俗事,只在皇城脚下修行。说的好听一些,隐修于此。说的难听呢,不就是给赵家皇帝表个忠心,一旦有江湖争斗波及皇城,涉及朝堂,就要出手帮忙。
谁也不知道,开封城中,到底藏了多少头大虫,隐了多少条狂龙。按理一个门派的死士,去了也无用处……
他喝了酒,放下酒碗,念头忽转,手按在酒坛上,一时不动。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陪了赵家几十年的中州剑无二,离开了开封,去到河东?
宁红豆悠悠地说道:“朝堂中的大人,怕是也等不及了。”
“河东近些年,一直平顺,反倒是蜀中和江南,还常有闹事的……”
“蜀中和江南也都有安排……叶大哥可知西北边,快要打起来了?”
叶云生心里叹了口气。是了,官府向来如此。朝堂中的大人,每每有战事,就先扫一遍周遭的江湖势力。
管他腥风血雨,尸横遍野……与十几万大军,与大宋的国土,与官家和朝堂的颜面相比;我们这些自恃武勇的江湖中人的头颅,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我一个人,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