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四环顾四周,对着杜厉抱拳一敬,说道:“太乙剑派在河东之地位,小四叹服,难怪杜掌门有恃无恐,未想朝堂中的大人与关中江湖势力,尽皆失算,错判了形势。”
“闻说小手段宁家这一代最出众之人便是小四哥,去九存一,算无遗策,如今有缘相见,果不其然。”杜厉奉承了一句,在众人看来却好似讽刺,明明算错了,怎还说算无遗策呢?只见他转头望向高台上的何碎等人,“宁何两家累世深仇,何家主不妨下来,亲自算一算这一笔账。”
“杜掌门这话的意思,是要给我何家撑腰吗?”何碎并未有举动,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河东江湖之事尚且顾不过来,杜某哪里还能管得着你们的闲事?莫要让天下人笑话杜某不自量力……只是何碎你筹谋多时,费心布局,现在正是好时机,为何还在场外旁观呢?”
“局势既已分明,我便不做多此一举,正要向杜掌门告辞,‘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岂不潇洒?”
杜厉哈哈大笑,笑完了,又再问道:“真不下来?”
这充满孩子气的问话,却一时间让何碎变了面色,身旁何田田,何涂,何花山,辛如辉等人也尽皆紧张起来。
何碎一个翻身落在了杜厉身旁,“既然杜掌门盛情相邀,何碎岂敢不从?”
“好说好说。”杜厉笑着说道,“不知何家主身后这柄黑伞是何用意,今日也无大雨,可否让杜某一观?”
这时,何田田已跟着跃了下来,反倒是何花山与何涂等人一动不动,犹在高台之上。
何碎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顿起波澜,自家这个兄弟,平日里最是胆小,可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不顾跟下来的却是这个兄弟。
身边有四名道人围靠上来,他识得这四人是天水四仙,这般距离若是动起手来,自己抵挡不住,他也不挣扎,从容地取下背后的黑伞,交给了其中一人。
上面发生的事并未影响到下方场中的众人。
见宁小四毫无作为,屏汉岳等人心中暗恨,已商量妥当打算一起杀向杜厉,绝不做束手就擒之举。
宁小四毫无顾忌地对杜厉说道:“眼看你我两方血战将起,小四心中不忍,敢问杜掌门,可还有别的路走?”
杜厉眼中出现了一丝伤感,徐徐向四下张望,感慨道:“我辈武人,既强且弱,可超脱于尘俗而无法无天,也因其强而时时处境艰难,陷入在生死两地,俗世人生老病死,我辈却难逃断肢残躯,委实可怜可叹!”
周围太乙剑派的老一辈俱都望着掌门,年轻人尚有热血豪迈,这些老者却默默无言,神色平静。老人都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曾经有过的,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在时光里变得静水深流,历久弥坚。
杜厉感受到了他们的信念,眼中那一丝伤感转瞬消失不见,他的目光沉静内敛,古井无波,复又说道:“可即便如此,我辈武人,面对生死大恐怖,却无惧,无畏,无悔,无恨,无我,无敌!”
“太乙剑派!”他蓦然大喝一声,“今日我等区区百余人,向远方而来的豪杰,讨教一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太乙剑派没有良辰美景,没有珍稀美味,唯有剑阵可与诸位舞之!”
“听凭掌门号令!”
“众门下!”
“有!”
“列阵!”
“阵在!”
在场太乙剑派的人不过百余,关中来的就有三百多人,最后河东江湖人士到来,少说五百余——太乙剑派的人在其中立时变得不起眼了,但此刻百余人一起喊阵,声势惊人,豪壮雄迈,直叫关中豪杰们屏息侧目!
大剑门右剑使周笀言道:“且慢,杜厉你这是何用意?这些个河东汉子不动手?你就凭门中老弱与我们对阵?”
杜厉举起了右手,默默地看了周笀一眼,轻轻地,向前挥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