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恒带刀,跨一匹皮毛发亮的黑马,伴二公子在大军之前慢行。昨日翻到的铠甲袍服,也没有穿上身。而龙旭焱则是刻意隐瞒一番,免得到时候拿出来,失了那份惊喜。
二公子将卓参将蒙在鼓里,先将那先朝掌军大将徐寿夸耀了一番道:“恒子,一百七十年前七国乱战,大将军徐寿辅佐太祖兵发武江,佐定江北。凭一杆大戟纵横南北数十年,未逢敌手。韬略马战尽为世之第一,无人与之匹敌,若是此世徐将军在,又该是何等风采。”
神州皇朝内的大族徐家,乃四大门阀氏族之首,只知徐寿大将军祖辈曾定居西南,为大梁不出名的氏族,后来迁居青兖,才渐渐兴盛,被神州太祖皇帝赐号为‘兰陵徐氏’,如今的徐家握兵马大权总督冀州,家主乃皇朝掌权的四大天官之一,号为最强。手下三十万冀州大军,尽是骁勇百战之士,势力不可谓不强。
即使那掌天下文墨的皇朝国子监之内的三位祭酒,有两位都是徐氏老天官的门生故吏。新编的《神州通史》内,便将徐氏氏族大加赞赏了一番,称为‘徐与轩,共江山’。放到了能与御极神州的轩辕氏同等的地位,可见徐家在皇朝内的地位之高,已是天下无可匹敌了。
以前倒没怎么听二公子纵论过英雄的卓恒先是一愣,想来也是马上行程多寂寞,想闲聊一番而已,便点头开口道:“若是徐将军在世,定然是一世豪杰。可斯人已去,当世英雄也层出不穷,未必就压不过那先朝的将相王侯。”
二公子不置可否地笑一笑,随后道:“我听闻徐寿将军辅佐太祖定江山时,使的是一杆蟠龙大戟,在那些读书人的文墨之中,称战场使戟的都是气力非凡的猛将,如那当时七国乱战时南楚名将项戎一般,尽是天生神力的猛将,我也寻思过一番,当今天下英雄之多,确还未碰到过有使戟的猛将,想来也是遗憾。莫不如战场用戟之人,当真个个是万人敌的猛将么?”
当年轩辕晔四十万大军亲征南楚,领军大将便是在北地打出了名气的名将周桓褚,也就是后辈被封天官的周老天官祖辈,刚渡江便碰到了南楚二十万大军的顽强抵抗,南楚大将项戎,号称楚地战神,南地众军莫不仰赖,奋力迎击,后苦战三月,令北地轩辕四十万大军江渚城下饮恨。
若非军师齐茂臻坐镇,设计平阳谷困住了这位战国猛将,令其云海崖头无奈自尽,怕是再鏖战三年,耗尽北地国库也攻不破这座南地坚城。
“龙哥,武将搏杀讲究八大法门,刺、挑、劈、撩、砍、旋、挡、折,每一门都需精益求精才能发挥威力,尤其用戟之人更是如此,若是练好了,便是当世猛将,若是练不好便是被一招挑下马的绝命鬼。兵戈对阵,尤其讲究以一力破万法,用戟之人莫不是天生神力,项戎十六岁可举五百斤石狮子,徐寿大将军十岁可伏南山猛虎,若是如此看的话,用戟人定然都是力大无穷之人。”卓恒以前未经行伍历练,便是两眼一抹黑,只知晓当街揍人,可入了龙家军上过几次战场,才知晓了几分沙场命门。
空有蛮力自然不够,有了夺命的窍门,使武器的手法,才能无往而不胜。这是卓参将经过多少行伍的历练才得出来的道理。
龙旭焱笑着点了点头,若是如此的话,那杆九霄蟠龙戟倒当真是为自己的这位兄弟准备的。凭卓参将那熊虎之力,怕也不输给那项戎老将。知晓卓参将进大营之前,恰巧碰到过屠户铁枪程运山,便在校场赛过一回力,那矗立于营前的九百斤大狮子不也被二人如持鸡拎狗一样举了起来?
龙旭焱紧攥缰绳,夹了夹马腹,催促行进。自己则轻描淡写问道:“恒子,若是徐将军的那一杆蟠龙戟在此,你能舞得动吗?”上次书阁中便听胖子说过,那杆大戟有一百二十九斤的重量,寻常人搬着都费劲,更遑论做兵器了。
又想到当初初入虎骑营时,见那黑袍老将萧国兴的一柄乌龙眉尖刀才只是八十斤,自己也曾亲自上手试过,只耍一两个招式便有些支持不住,不得不说这些行伍之人却是有把子力气。可再想到那蟠龙戟,怕连拿都拿不动,更不用说掂着那根一百多斤大戟上场打仗了,若是寻常气力,只怕一个回合没过便会被斩于马下。
卓恒伸出手,胳膊抡两个圈,握得骨头嘎嘣脆响,笑着道:“龙哥,若真是那杆大戟在此,我卓恒定取来做个兵器,想也不会比徐寿将军差多少。”这句话让那在万春园题下过‘万千风云数今秋’的龙旭焱颇为欣赏,想那古时的斯人已去,就是再强的人物如今也俱化烟尘。
徐寿又如何,轩辕晔又如何,不都是被一百多年的尘灰埋了身子的古人么?莫说已远去百年,倘使他们依旧在世,龙二公子也要放开手来与他们缠斗一番,博上一博。这不是逞强,这是不服输,不认怂。龙玄英生于世便是脚踏山河头顶苍穹的硬汉子,从没想过要当那绵羊。
谁说当世缺了英雄?西凉赵武灵,青兖宇文辰,幽州督军抗北狄的张玄灵,不都是世之英才吗?他们又何曾认为不如古人?如今,这些少年英才之中,也可以再加上一人,便是他执掌镇州的龙玄英,既然自号豪杰,当然是世出英才。
‘江山浮华万重楼,西梁士子御神州,阁前寒梅傲霜里,万千风云数今秋。’不仅是一份气概,更是一份胆识。
曾有多少人说世道升平,英雄不过如大河日落,再比不过七国时那般骁勇。可二公子不信,他只执着得相信英雄仍会辈出,不会消亡。每个时代都会孕育出一代英雄,他们依旧风华绝代,依旧熠熠生辉,正如他的名字般旭日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