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将这小霸王激得后槽牙咯吱响,冲上前一把揪住那使节衣领,举起硕大拳头厉声道:“混账东西,你害我。”说完,便一拳将那使者打翻在地,两颗门牙都被敲了下来,连同那高高的帽冠都掉在了地上吃灰。
南楚使节没有着急从地上爬起来,而是扭过头看着龙辰泽,依旧带着那一抹奸计得逞的邪笑,咧着那带血的牙齿大笑。本来鲜亮的衣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尘灰。可气势却没输去分毫,依旧是邪笑道:“打吧打吧,公子,你可得想清楚,如今的局势,便是你父龙骁都无法左右。镇州信使被杀,多大的罪名,你凌州府哪个担待得起?现如今,那黑羽虎贲恐怕不日便到城下,再加上镇州北营的三万骁骑,凭借你凌州二万铁甲,能挡得住吗?如今能救你江汉的只有我南楚,你若是将我打坏了,就没人再去为你周旋了,你就等着身死城灭吧。”
“妈的,你这个老混蛋,我打死你。”龙辰泽一股邪火占据了头顶,顶撞了天灵盖。说着,便抬脚向那使者面门踹去,只打得那人鼻青脸肿,本来端正秀气的模样也肿成个猪脸。若非是一旁下人阻拦,只怕这南楚使节的老迈身子骨早便折在了小霸王的手上。
龙辰泽虽是一方大纨绔,前些日的镇州一行也受了不小的委屈,可这厮却不是个糊涂到不可救药的东西,知晓孰重孰轻。自家人便是闹得再凶,只要不触碰底线也算饶得过去,前些日带月寒影屠灭炽雷宗,心想即使那月寒影入了楚王幕府,可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便是屠灭一两个宗门,也是江湖中的恩怨情仇,还上升不到庙堂的高度,不做那违逆之事自己也还说的清。
可如今贪图钱财,里通外国的罪名早就坐实,便是神仙也救不得。何况安卧镇州城总督全局的那位本就是个多疑寡断的人,如今信使又被杀,更是令他百口莫辩。
凌州将军府前,高大依仗华丽车驾停驻,百余兵丁哄散闲人,在府门前站定。车架内置一尊铜鎏金香炉,焚檀香暖车驾,车棚挂三尺赤金流苏,有红木车辙横挡。大将龙骁正打帘捧着书看得出神,便听到车帘外下人禀报道:“将军,到府门了。”
龙骁这才放下手中书本,将身上随意紧裹的单薄袍子拎起,披在身上打了结,才起身抬步下车。
车驾前,早有身着黑袍的清流们在官道上跪满,拄着龙头拐的沈老在最前,由两个仆人搀着一步步来到车驾前,自昨日晕厥后便饮了些汤药,还未见好便撑着病身子不顾旁人劝阻继续来到了将军府,倒是一派老当益壮的风骨。
看到这番场景的龙骁吃了一惊,慌忙跳下车驾,先在沈老面前跪下施了拜师礼,才搀住那走在最前的苍髯老人,问道:“老师,龙骁这些日寺内上香祈福,未在府内,不知有什么事惊动了您老人家,用得着让您老这般忙活,亲自登门造访?学生深感惭愧啊。”
早已年逾古稀的沈老人对自己这个徒弟着实满意,自龙骁幼时便入府授教,对那各家学识倾囊相授,深知自己这弟子心肠不错,性格也算温良恭俭。莫说别的,便是这尊师重道一礼便没的说,只这般不舍不离不弃的情谊,再加上那下车跪迎,表露的惭愧之意,便让老头心里暖烘烘,便是下地狱也能乐颠儿的。
龙骁却正在纳闷,寻常回府哪里有这等阵仗,几十家清流名士驾前跪迎,再加上自己老师亲自到府,这等煌煌派头,使得这位心思敏锐的大将没等进府便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被搀扶的沈老人倒是没有受宠若惊到什么地步,只欣然拄拐慢行,还不是回望龙骁笑道:“靖云,多年不见,你这须发也有些白了,这些年操持江汉,吃了不少苦吧?”
龙骁则是洒然一笑,不置可否道:“老师,这是从何说起呢,既然兄长将这一方百姓交给了弟子,我龙靖云自然要尽忠效命,染些白发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当年我与兄长同一檐下拜您为西席,您老倾心授教,恩重如山啊。如今兄长掌守梁州三州九郡,才是烦累,我与他相比,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沈老人在龙骁搀扶下拄拐向前挪着,身后更有一群黑衫宽袍尾随。而两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还未过府门,便能听到门前官道传来一声战马嘶鸣。众人回过头,望见一道身着粉紫战袍裹白甲的巾帼身影翻身下马,行到府门前。
龙骁也回过头,便见一脸严肃的龙灵儿撩拨开人群,急匆匆踱进府门,在府门台阶前跪地,面现急色喊了声:“父亲,北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