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刚烈的女子!
我不由得肃然起敬,而且愈发觉得自己的胜利来的不光彩,只得灰溜溜自惭形秽的踱到伯爵夫人的侧面,逃脱她灼灼目光的审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道:
“从现在的情况看,去修道院是您最好的选择了,如果您愿意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上帝的话,我会安排接下来的事情,选择条件最好的地方。”说着,我故意拖长声音,观察着她的反应。
“该让我如何回答您呢,伯爵大人?或者说什么样的答案才能合您心意呢?”
她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躲闪,抓住机会尖刻的反问道:“如果您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么尊重我的决定,那么请赐我一死!丈夫和孩子们都已经离开人世,弗里斯兰的王统彻底灭绝,像我这么个柔弱的女人仍旧苟活于世,多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对丈夫家族荣耀的亵渎。”
说到激动处,伯爵夫人青筋暴起攥着拳头想要站起来,却被束缚住手脚,这时候我才发现她原来是被捆在椅子上的。
我急急往前走两步,下意识的想要帮她松绑,忽然默不作声的停在半路,转过身负着手望向城堡窗外狼藉的战场,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能为力的对她说道:
“其实我根本没权力决定您的生死,伯爵夫人,甚至决定这场战争最终结果的权力,也不在我的手上,只有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才能决定您的命运,要么回到自己的娘家等待重新改嫁,要么在修道院孤独的度过余生,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结局。”
伯爵夫人低下头不再回答,整个人冷的像一方散发着寒气的冰块,倔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看出她要表达送客的意思,于是便自觉的倒退出去,在临出门的一瞬间回头凝视这个坚强女人的背影,心情复杂的抿紧嘴唇,说不清自己心里对她的感觉,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喜欢吗?还是英雄般的惺惺相惜?又或者只是当初惊鸿一瞥纠缠在心中难解的情节?我在自己这里找不到答案,只得默默带上房间的大门,强行关闭自己突然间感性柔软的小心思。
“你们对待一位高贵的女性实在是太粗鲁了,马上给她松绑,提供最好的待遇,要知道她是伯爵夫人,而且娘家也是显赫的贵族!”
合上门走出来,看到笑眯眯凑上来的梅尔斯,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生气的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希望命令能立刻生效,再重申一遍,在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的敕令到达之前,她必须好好的活着,要是少一根汗毛,我拿你们是问!”
梅尔斯被我的愤怒吓坏,连忙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辩解:“伯爵大人,请听我解释,千万不能松开她,一旦解开绳索,她立刻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自杀,否则您以为以我们卑贱的身份,怎么敢捆住尊贵的伯爵夫人?我们这是在尽可能的不让大人您背上不好的名声。”
梅尔斯看似谦卑的解释自己的行为,其实字里行间全是隐晦的威胁和暗示,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更加让我怒火中烧。
“找一个信得过的女仆过来照顾伯爵夫人,我会派专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就算从最普遍的绅士准则来说也不能虐待柔弱的女士,这是原则!”
我强压住自己想要爆发的念头,尽可能语气平和的叮嘱,心里却暗暗下了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决定,这群得了便宜就卖乖的狡猾商人,长此以往留着必成心腹之患。
在乌德勒支辗转反侧的一夜,就这样纠结的度过,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弄得我难以入眠,索性披着外衣走到窗边,凝视着下面点点火光,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关押伯爵夫人的塔楼黑着灯,静悄悄的看不出任何异样,我捏了捏伤透的脑筋,冲着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长吁短叹起来。
与此同时,奈梅亨攻占乌德勒支的消息,正通过各式各样的渠道,传递给每个焦急等待结果的城堡,隐藏在幕后的人物揉着斥候传来的信纸,心中开始默默地盘算起来,而弗里斯兰的各个小领主,也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