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张司业认为，四书五经乃是读书人的脊梁。可他貌似忘记了，人光有脊梁，是活不下去的！还需要四肢百骸！需要血肉皮囊！四书五经塑人精神，杂学百家塑人形貌！若只塑精神，不塑形貌，岂不是面如禽兽，只吐人言，却无人形？！”</p>
台下众人轰然，一众监生议论纷纷。</p>
解缙端着茶在嘴巴都忘记喝了，偷偷瞥了一眼朱允炆，暗暗咬牙，这个姚广孝这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真够厉害。</p>
不仅抓住了张智的漏洞，还直接开骂了，这简直就差指着张智的鼻子说：</p>
你啊，就是禽兽……</p>
张智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再打断。</p>
姚广孝继续说道：“杂术百家，皆是学问。若只通达圣人之言，却不知晓杂家之术，岂不是空言空语，言之无物，行之无物</p>
？若人人如此，大明巨舟如何泛海？”</p>
“为官之道，为人之道，当博取百家之长，塑我形貌，壮我身骨，方可洞察分明，不致夸夸其谈而不知其言！”</p>
“姚某认为，大明天下安稳繁盛，诸位坐享荣华，绝非四书五经之独功，而是百家学问，千家营生，六千万杂人勤勉之功！”</p>
说完，姚广孝便坐了下来。</p>
而此时，徐妙锦还没有敲动铜锣。</p>
台下陷入安静。</p>
“诸位坐享荣华，绝非四书五经之独功，而是百家学问，千家营生，六千万杂人勤勉之功！”</p>
一席话，振聋发聩，令人警醒！</p>
文人只在乎自己的功劳，只认为自己是盛世的缔造者，可仔细想想，真是如此吗？</p>
百家学问，如何不是大明的精彩？</p>
千家营生，如何不是大明的繁华？</p>
千万民众，如何不是大明之基石？</p>
“好！”</p>
不知道是哪个监生，高声喊了出来，随后，便是一片的叫好声，鼓掌声。</p>
朱允炆微微点头，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对于姚广孝的能力，很是赞赏。</p>
“皇上，此人大才，可入内阁啊。”</p>
解缙轻轻地说了一句。</p>
朱允炆看了一眼解缙，意味深长地说道：“无人举荐，难啊……”</p>
解缙抬了抬眉头，笑道：“臣想，此番辩论之后，会有人举荐的。”</p>
朱允炆不动声色，只看着台上。</p>
张智被姚广孝一番话打压，但无法反驳，只好闷着一口气。</p>
此时，轮到了次席陈性善。</p>
陈性善起身施礼，直抒观点：“大明风华，自有百家杂术之功，然应分清主次，把脉沉浮。国子监监生修四书五经，则为天下读书人之主业，正如百姓仅耕其田而非行商，行商贩其货，而非亲耕其田。读书人自当钻研圣人之言，而非涉猎百家杂术。”</p>
“以主为根，方可兴学格物，穷天地至理，以掌治国安邦之策。若偏行杂术，岂不是农从商，商为匠，匠入农，监生入百家？”</p>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切自有定理、命数，不可违逆而行。否则，必主次不分，沉浮不定，天下人心躁动，难有太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