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过三分,河岸的柳枝愈发低垂。临安镇起了一阵风,风挺大,吹得人们院里的衣物四处翻摆。那些银杏的叶子随风簌簌。唐芊芊送走了店里最后一位客人,听到风声略微皱起了眉。她走至窗头,将素色纱布遮掩的窗关上。确认所有的窗已关上,唐芊芊回首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店,略一思忖便出了门,关上门锁,向店后走去。
店后面不仅有桃李,更有一丛翠绿的竹,竹叶已很茂盛,风一吹便哗哗地响。偶有几片竹叶被风吹起,翻卷着向空中飘去,最终还是落下,落在穆千城的肩头,落在唐芊芊脚下。
这边的视野很好,可以看见远山青色的线条,线条上是一画蓝天,漂着几转流云。近一些的是青山下的一片更加青绿的松树林。风一吹,林子便泛起青涛,林子旁边的小河泛起波光,近处的水田也泛起鳞鳞。穆千城看着这些,手里剥一颗花生抛进嘴中。他的身边还放着一大捧花生,放在竹底交错之处,恰好能躲过风的残痕。
唐芊芊道∶“这么大的风,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吃花生?”
穆千城道∶“你不去招呼客人,来这管人闲事干嘛?”唐芊芊道∶“店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多,像这样风大的日子,哪里还有什么客人?”说罢俯下身子坐下,抓起一颗花生,剥开了往嘴里送,道∶“好吃,不愧是我店里的花生。”
穆千城笑道∶“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你很会自夸。”
唐芊芊却道∶“阿爹跟我说,人要学会夸赞别人,跟要会自个儿夸自个儿,否则生活岂不是很累?”
穆千城道∶“生活本就是一件很累的事。”
唐芊芊收拢额钱一缕乱发,莞尔一笑,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竟似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也许,但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说不定明天我就会连这花生的钱也付不起了。”
唐芊芊道∶“那时我一定把你赶出店去。”
穆千城将竹间的花生壳收起,向着小道抛出,道∶“你说的确是实话,却也不难听”花生壳很快飞远了,风也更大了一些。唐芊芊看着他将花生壳抛远,而后道∶“看见那条河了吗?”
“看到了。”
“走,今天不开店了,我带你去河里摸鱼。”
天气不热,河里的水也很清凉,唐芊芊脱了鞋子,挽起裤腿,躬下身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然后她的手忽然飞快地向水下按去。一条鱼跳出水面,又落回水中,唐芊芊抽出手,手里当然是空空的。
“啊——,又跑了,今天这鱼怎么那么难抓!”实际上唐芊芊也只来这里抓过几次鱼,偶尔捉到鱼也不过也只是运气好些。
穆千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太急了,那鱼感受到水的波动,早就在你碰到它之前便溜走了,而且,你对鱼的位置判断得也不是很准确。”
唐芊芊鼓起了腮帮子,道∶“说得轻巧,呵,你这样的公子哥儿又怎知道这鱼的狡猾。”穆千城也不争辩,只是俯下身子把手飞快地放进水中,一瞬间又把手抽出,带起的水花在空中扑闪着光点,一条七寸更多的鱼在他手中甩动着尾巴,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在穆千城十岁的时候就曾通过捉鱼训练敏捷与判断力,一练便是三个月。这些唐芊芊当然是不知道的,于是此刻她的眼睛也瞪地老大,然后突然笑道∶“想不到你还挺厉害,小女子甘拜下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