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检察院之人这么快便已对你心悦诚服。”
“也许,朕就不该让童宦亲自出征,他这人武功绝顶,心性也是极端自负,若是朕只是任命他为副官,也不会无端葬送十万精锐……”
穆千城喃喃道: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这话也不知庆帝是否听见,他只是接着道:
“朕犯了太多错,已不知晓下一次的抉择又会如何,穆千城,你说,若是除掉蔡相,满朝文臣又有谁能胜任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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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消失在远角地平,京都百姓来来往往,叫卖之声在坊间此起彼伏。
边关也许战乱,京都日常依旧。
穆千城立于京城墙头,目光望向北方。
晚霞是紫青色交接,远山是青黑,北方是黄沙戈壁。
黄沙戈壁在穆千城的眼里渐渐淡了,他又想起了那个杏色长裙的女孩。
想她的笑容,想她的声音,就连她的无理取闹也是可爱得致极。
“倏”
黑奇稳稳落在墙上,淡淡道:
“走了。”
“嗯,该走了。”
相府的大门即是紫檀,院里一片梅林大片大片的花开。
房里炉上水沸,一片水汽腾腾升起,却没有人去取下,没有人去沏茶。
蔡青左手枕着花白的头发,已似陷入了沉思。
突然,蔡青长叹一声,不无后悔地道:“坤儿作恶,终于还是得到他的报应了吗?”
“人命有时比纸还贱,如果不是你们,坤儿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两个男子不知何时已进了屋子,正立于蔡青之前。
“这是事实,但是,并不合理,不该如此。”
“想不到千城剑尊竟是个心怀天下,体恤百姓之人,你们江湖中人,不是该早就看清了这世道吗?”
“这世道,贪官是杀不尽的,人总会向利而为,那些你们同情可怜的人,也许在上位之后会比我们更加恶毒。”
“难道说,穆大人你觉得自己能改变这世人的心?”
穆千城取下炉上的热水,慢慢地沏了三杯茶。
他抬起一杯递向黑奇,道:“你可喝茶?”
黑奇瞥一眼那杯上的热气,微微张口道:
“我向来只喝酒。”
闻声,穆千城放下茶杯,又拿起另一碗向蔡青道:“那么你呢,总不至于也是个唯酒之人?”
蔡青接过茶杯,凝神看了片刻,又将茶碗放下。
“你这是何意。”
穆千城已将茶水饮尽,放下空杯道:“蔡相既然已沏了热水,这茶叶又置于桌上。”
“既已有意,若不趋之,岂非遗憾?”
“想不到剑尊还有这般雅兴,倒是另老夫吃惊。”
“在下只不过是一介粗人,做了这督查使,也只不过是追寻友人,阴差阳错的结果。”
“此外,便是为我神锋门人完成遗愿,洗刷冤屈而已。”
“只不过”,穆千城话锋一转:“千城为人过于死板,不平之事既已在目,便不能装作熟视无睹。”
蔡青默默听着穆千城的话语,房间里竟有了某种平和宁静的感觉。
“嗡”
突然间,青芒闪起,穆千城的剑锋直指蔡青。
屋子里的宁静顿时消散,袅袅的水汽不知何时竟已散了。
火炉熄灭,茶水已凉,冰冷的杀机弥漫整间屋子。
“所以,蔡相,今日,我必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