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招呼着三人一道离开牛家茶坊,沿着河岸往州桥方向去,将将过了一个路口,眼见着对岸便是潘家酒楼。仅几十步相隔,周围的热闹程度已不可同日而语,当然与状元桥还是不能相比的。
这个路口属于交通要道,有那行脚挑夫或者打把势卖艺的抢个地利优势,便开始了自家的小营生。鲁智深一行中就数史进年纪小,也有那好凑热闹的心思,见其中最大的一群人呼和着叫好,好奇心顿起。
罗炜想着这波人当间还没开张就被无赖的毁了生意的“打虎将“李忠,便觉得这人挺冤枉的。李忠也是倒霉,这年头他们这种走江湖卖药的着实不容易,来自官府和地痞的弹压驱赶就不说了,即便能够好好的做买卖,聚拢人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容易施展了浑身的本事拉拢了一群来瞧热闹的,刚打算进入正题开个张,鲁提辖忽然蹦出来,非得把人拽去作陪,之前的力气全白费了。
至于把鲁智深和李忠拉在一块儿的史进就更别扭了,史进表示李忠是他习武的启蒙师傅,因此口口声声喊他“师父”,而作为师傅的李忠却把身段放得极低,仅仗着年龄的优势喊史进为“贤弟”,这辈分乱的。如果非要说那是谦虚客套,再看后来李忠的表现,全程人家都没有主动开过口,只在鲁智深听闻金家父女俩讲述镇关西恶行,当场就要发作时帮着史进劝了一下。而最后,鲁智深打算筹钱让父女俩回乡,自己掏了5两银子,史进掏了10两银子,结果却因为李忠只掏了2两,而遭到了鲁智深的嫌弃鄙视与当场打脸,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李忠也是真冤,一个打把势卖药的能有几个钱,把钱看得重了些无可厚非,却在这段剧情中成了大大的陪衬。老实说,倘使一个人偶遇多年前的朋友和一个初次见面的朋友的朋友,互相打个招呼也就算了,非得被迫放下手头的事情去迎合他们,还强迫他掏钱给别人做好人,要换做是任何一个现代人,估计能直接呵呵对方一脸。
出于对李忠的同情,罗炜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当即拦了一下史进:“史家小哥,咱们还是不要耽搁,你看鲁大哥的样子,定是馋酒迫不及待了。”
鲁智深闻言哈哈一笑,蒲扇大的巴掌拍在罗炜肩膀上,好悬没把他拍趴下:“你这个滑头,即便是真,也莫要揭洒家的老底嘛!”话闭,一手搂着罗炜的肩膀,一手拽上史进,也不往人群那边瞧,招呼了武松一并往潘家酒楼而去。
沿着要道过了州桥到了河对岸,左拐的右手边便是潘家酒楼的正门,这家店在整个渭州城,无论是规模、菜品还是价格都是数一数二的。酒楼门前挑出根望竿,挂着一面硕大的酒旗,于半空中迎风招展,飘来荡去。
鲁智深是潘家酒楼的常客,因此进门口也不用人引路,领着众人径自去了常去的雅间。鲁智深自然大马金刀的坐了主位,这倒不是他不懂得谦让,古代这方面挺有讲究的,但凡选坐主位的,就餐完毕买单的也是他。史进和武松分别坐了他的上下手,罗炜只得选了个对面的位置坐下。
四人才坐定,酒保就端着一托盘的下酒小菜凑了进来,他边摆盘边笑盈盈的问:“提辖官人,打多少酒?”
鲁智深回答:“我们这里四个人,先打六角酒来吧!”
两三盘花生、豆干、腌制的瓜菜搁下,酒保一抬头,这才瞧清楚罗炜,不由得吓了一跳:“衙……衙内,怎……怎么……”
史进才来不明白情况,武松则心脏强健相当的无所谓,鲁智深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任你这猴崽子平日精似鬼,也看不破我这个小兄弟的门道吧!还不快下去,洒家今日心情甚好,好吃的好喝的只管端上来,洒家要好好宴请诸位兄弟。”
酒保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不多久,烫好的酒和大碗大碗的菜被端了上来,铺了一桌。罗炜不由得黑线,一桌子除了最先上来的前菜,剩下的不是酒就是肉,油汪汪的,连带着已经适应良好的武松都皱了皱眉头。
罗炜端着酒杯子,一眼一眼的瞅满桌子的菜,说实在的,大吃货国无论在哪个朝代均有不辜负民以食为天的精神,这些菜虽然搭配得很有问题,无论煎炒烹炸烤,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再看在座的诸位,有了现代记忆的武松虽然也不喜吃得太油腻,却也不会太过排斥,至于鲁智深和史进,则更是耗子跌进米缸里的表情,吃得既豪迈又喷香。最后再说这酒,哪怕是罗炜这种不懂的都能品得出来,粮食酿造,酒色略浑,度数绝超不过10度,他还曾私下里问过之前的钟虎关于“三碗不过岗”的情况,钟虎说,“三碗不过岗”放到现在也算不得什么,顶多是在普通的粮食酒的基础上,采取了最为粗浅的蒸馏技术,但由于技术和设备的限制,至多酒色更加清澈一些,但度数也肯定不会超过20度。
菜干掉一半,酒也下去了数杯,一屋子武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武术技法以及江湖见闻。这三个武力值都不容小觑的家伙当中,史进是枪棒的好手,而这会儿的武松和鲁智深却更为相近,擅长拳脚,更耍得一手好刀。他俩虽然在武学方面都自视甚高,却也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因此听史进在枪法上的侃侃而谈,两眼晶亮,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连罗炜这个啥都不懂的,看着人家连比划带讲述的,都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雅间里的人正起兴儿,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哽哽咽咽的嘤嘤啼哭如期而至,罗炜彻底傻眼,金翠莲和他老爸不是被镇关西提前打发走了吗,这哭的又是哪一出?
从镇关西家里出来的时候,罗炜已经提前把之前的安排告知了武松,他先是因为被打扰了兴致有些不满,随即也想起了什么,冲着罗炜投来疑惑的目光。罗炜一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鲁智深本就是不太讲理的暴脾气,兴头上被人打扰,一个没忍住,直接把杯盘碗碟都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