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苏小明已经心如止水,执念平复,黎村已远,斯人已逝。
得到消息的刘杨非坐了一夜车,才急匆匆赶到家,把刘二叔安葬了。
然后,反反复复地说,我要早点回家就好。明明早就想回的!
世间事,最疼的就是这追悔莫及吧。
有个词叫噬脐莫及,说的就是这种痛悔吧?
苏小明默默陪着兄弟,陪着流泪。
看着他似乎一夜之间就褪去跳脱浮躁,二十二岁的青年正在安慰着伤心欲绝的刘婶,尝试着挑起一家的重担。
“二叔,我们会一直好好的,您也是。”苏小明用力点头:
“您也是,要好好保重!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早些去医院。”
“哈哈哈!”刘二叔听了就大笑起来:
“你这样说就对了!好了,马上就到家了,车就停我家院里吧,明天早点起来,叔明天送你去集上。”
两人都没在意矿石放哪个家里,一个是没在意,一个是根本就没多想。
苏小明和苏爸婉拒了刘婶热情地留饭。回到家里,又面对了苏妈的诘问和苏小红的追根究底。
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干了两海碗白米饭。就不去理那一千只鸭子的闹腾,关门放……放下窗帘。
把自己扔到床上,耳边有蛙声在回响,咕咕呱呱,忽远忽近。似乎苏爸苏妈和苏小红还在外面轻声说话,越发地加深了苏小明的困意。
没几分钟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是在刘二叔爽朗的笑声里醒过来的,拖拉机手早早就过来催着要出发了。
也是,早点去好,还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卖钨砂,要排多久的队。最重要的是,苏小明还想趁早办下来采矿证,彻底把枫树下的那个矿洞掌握在自己手里。
时间真的很紧迫。
只要明天去了卖矿,不用半天,整个枫树岭矿区就会像飓风掠过一般,传遍苏小明挖出数目巨大的矿石的消息。
这事根本就没法保密的,一吨多的矿石,二十多麻袋就摆在那里,无法遮掩。
那些想着沾光的人,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啸聚而来,围着苏小明的矿洞疯狂开新矿洞。
办了证,就能阻断那些贪狼,至少也能让他们稍微犹豫或者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而只要那些人迟疑那么几天,苏小明他们就能抢先把另一个出好货的地方先占住。
再想抢吃,就得另行选地方。而苏小明记忆里,除了枫树下左侧六米多山势凹陷的地方有机会抢到矿窝,其它地方那就是白搭。
聚再多的人,用再多的工业药,都是白搭,只能给山体增加个洞,方便以后即将到来捡零砂的人歇凉罢了。
一行人坐上拖拉机就往集上去了,苏小红也抢着跳上去,坐在麻袋上左扭右扭,还想扒开扎紧了口的麻袋看看里面的钨砂。
结果收获了苏妈的糖炒栗子,翻个白眼捂着额头就悻悻然不说话了。
苏小明看得直乐,没想到笑出声来,结果脑袋顶上也挨了一下,这下平衡了。
到了集上,从乡正府门口经过的时候,苏小明招呼刘二叔停车,抬脚就跳了下去。
苏爸苏妈他们和刘二叔父子继续突突突地向着矿业社收购站去了。
到了乡正府门口,也没见着守门的大爷,进门直接就往办公大楼走去。
苏小明还记得,陈老师就在三楼办公。
陈久霖老师是苏小明初一时候的英语老师,那年刚刚考上初一。
是的,那年头小学毕业还有升学考试,根据考试成绩择优上初中,并不是所有小学毕业生都能直升初中的。
陈老师是省城人,大学毕业后,自己选择下乡支教,结果就到了圆山中学。
只不过,那时候已经开始有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趋势,只任教一年的陈老师就被调任乡里。
两年后,就职分管工业的乡府副职,算得上是年轻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