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深人静,秋浅露深。
有人温酒相待,忍着一脸倦色郁郁。
此时本应酣眠时,奈何今朝我有事?
她正准备打个哈欠,却有人无声无息出现在对面,没有一点征兆?!
她一愣,将那快涌上的睡意努力压下,此时放下了唇边的手,微笑以待。
鹂儿半梦半醒疑惑看向院中,脑中想着怎么今天小姐又没睡?一眨眼的瞬间便凭空多出个人影?不由吓人一跳!
鹂儿惊吓之中竟然一闪身驭起轻功跳到院中,忍着指尖颤抖挡在东方雁身前,“你、你、你是谁?”是以想必此时小姑娘脑子里冒出了几个类似于‘富家小姐夜会鬼魅郎’或‘狐狸精误入人间吸取精气’的话本子等等……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影也不知是人是鬼,鹂儿毕竟也是鸟大的胆儿,此时身为女子不由有些胆小害怕,言语都有些结巴,东方雁却暗赞鹂儿终于轻功大有进益,日后真遇到危险逃命不成问题,此时却也不由哭笑不得,可惜了眼力不好……
跑是没问题,就怕撞枪口上……
这护主的鹂儿哟也不看看对象是谁就冲上来,可不是送死是什么??
当下轻轻拂开眼前忍着战栗的身子,她懒懒说道:“鹂儿,不得无礼,这是轩辕老祖,我的贵客。”
心里也是苦笑,贵客,不请自来的贵客。
轩辕老祖似乎丝毫不在意鹂儿的无礼,清柔的端起眼前的小酒盏,轻酌一口,低赞,“妮子还挺大方,二十年的芙蓉魅都拿出来待客了?”
她只有苦笑,“我这么有诚意,轩辕老祖不说说来意?”
轩辕老祖却不答话,只看了眼站在东方雁身后神色警惕的鹂儿,浅笑道:“当年她身边也不乏真心相护之人,实在难得。”
轩辕老祖依旧是白天一袭粉衣,夜色浸染下也只剩了淡淡的白色,话语间神色飘渺,手执酒盏姿态闲散,恍如天人之姿,平白生出一种出尘之感。
她却明了其中深意,开口,“鹂儿,这位是贵客不用留着伺候,你先回房去吧。”心里想说的是你在这也不够人塞牙缝,还是回了吧……
鹂儿似乎张口想说什么,终究是不甘的咽了下去,转身退回阁楼。
鹂儿一走,轩辕老祖也不再打太极,直接切入正题。“婉柔的坠子在不在你这里?”
东方雁纳闷,“坠子?什么坠子?”
轩辕老祖一瞬间的惊愕,似乎脱口而出,“婉柔几个子女?”
东方雁眉头微蹙,轩辕老祖说起她娘的名字倒是无比顺口,听来该是旧识,只是难免听不出有倾慕眷恋之意,此时却像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略微急迫。
她不做敢想,老实回答,“回老祖的话,就我一个。”
轩辕老祖楞楞一瞬似乎想起什么,撇头看了看鹂儿离去的方向,突然笑开,“那么想来东西还在那个人手里,现如今你还没拿到。”
他神色暗了暗,末了补上一句,“若日后还有机会,你将那坠子给我带上来,算作条件,届时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她云里雾里点了点头却不想深究,什么坠子什么条件?她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何必在意?
此时却开口反问,“敢问轩辕老祖和我娘……?”未尽的问句,未必听不出真意。
轩辕老祖也不在意东方雁的反客为主,只露出思念的神色望向远山,轩辕峰高耸入云在星夜漫漫中也不免缭绕了云雾,平白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寥之感。
“算是义妹?”说到此自己都打上了问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纠葛,连隐世不出多年的轩辕老祖似乎也没捋清各种缘由。
不经意间月色下照耀一缕银发生于黛色发髻之间,月色光华下流转着银波,一闪即逝。
她晃眼瞥见,不甚在意,对此不予深究,毕竟年纪在那,一撮白发多正常不是?而此时他一语落地,便是没经历过人间情爱的她也能听出,这轩辕老祖大概自己都没弄清楚对孟婉柔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情之一字,贻害千年哟
酒过三巡,轩辕老祖似乎有兴趣竟然聊起了两人往事,最后说起有一次见孟婉柔一面悄悄跑到婉柔山去,结果也没见着便因为练功需要回了轩辕峰,后才再没下山,若是有空便前去探望。
东方雁垂首,眼睫在月光下打下清浅的阴影,看不清眼中神情,只唇角带笑像是呢喃,“是,若是能见到故人,家母一定会很高兴。”
轩辕老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太多,只幽幽叹息一句:“诶,好久这么和人说话了,都快忘了说话是什么感觉了。”
东方雁抹了抹冷汗,好久没和人说话……她听着怎么不是个味儿?
熟料,轩辕老祖并不打算解释,说完爽朗一笑,“行,验证了我的猜想便行,你扶弦的架势倒是很有你母亲当年的风范,想来也不输于她才是,有缘再会。”说完人已经凭空消失不见踪影,语气末尾,多少有三分遗憾,只怕连他自己都察觉不来。
这人来得无声无息,去得也杳无踪迹,倒是活像聊斋话本子的。
她有心调侃,又无心置喙,此时只楞楞看着桌上空空的酒盏,似乎也曾有人伤心落泪,不由感叹又是多情的人被无情的伤,若是知道嫁给她爹之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知那个热烈如火的人又可曾后悔呢?
一杯温热的芙蓉魅一饮而尽,热辣的酒液顺着咽喉而下,从体内散发出醺醺然的热气,东方雁不再停顿,足尖轻点上了二楼的窗台,狐狸原本坐在窗台边,看着突然飞上来的东方雁也是吓一大跳!险些栽落下去,回过神来却也对东方雁咬牙切齿一番。
她无奈摸摸狐狸脑袋,“行了行了,来来来,摸摸毛儿吓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