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脱困(1 / 2)

 () 令狐冲和梅庄三人走出来,向问天见那三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想必令狐冲又赢了。上前拱了拱手,说道:“梅庄之中,竟无人胜得了我风兄弟的剑法吗?唉,真是。。既然如此,三位庄主,我们就此告辞。”转头向令狐冲道:“咱们走罢。”

令狐冲抱拳躬身,说道:“今rì有幸拜见四位庄主,大慰平生,rì后若有机缘,当再造访宝庄。”林昊也拱手致意。心里却知道那三人一定会留自己的。他们现在和输红了眼的赌徒也差不多多少,即使知道对方有yīn谋,也总抱着那一丝希望,希望自己能赢一把,然后就走人。可事实呢?显然不是。

黑白子等直送到大门之外,这才和令狐冲珍重道别。秃笔翁和丹青生对着向问天只直瞪眼,恨不得将他背上那个包袱抢了下来。林昊瞧着他们三人的目光,知道他们绝不会罢手的。

向问天携着令狐冲的手,步入柳荫深处,离梅庄已远,笑道:“那位大庄主琴上所发的‘无形剑气’十分厉害,兄弟,你如何取胜?”令狐冲道:“向大哥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差点我就挂在那里了。”向问天道:“这得问你的好兄弟咯?”令狐冲把眼光瞥向林昊。林昊受不住,说道:“三顿酒。”令狐冲不依,起码十顿。林昊点头,令狐冲这才罢休。

忽听得有人叫道:“童兄,风兄,林小兄请你们转来。”令狐冲转过身来,只见丹青生快步奔到,手持酒碗,碗中盛着大半碗酒,说道:“风兄弟,我有半瓶百年以上的竹叶青,你若不尝一尝,甚是可惜。”说着将酒碗递了过去。

令狐冲接过酒碗,见那酒碧如翡翠,盛在碗中,宛如深不见底,酒香极是醇厚,赞道:“果是好酒。”喝一口,赞一声:“好!”一连四口,将半碗酒喝干了,道:“这酒轻灵厚重,兼而有之,当是扬州、镇江一带的名酿。”

丹青生喜道:“正是,那是镇江金山寺的镇寺之宝,共有六瓶。寺中大和尚守戒不饮酒,送了一瓶给我。我喝了半瓶,便不舍得喝了。风兄弟,我那里着实还有几种好酒,请你去品评品评如何?”

令狐冲对“江南四友”颇有亲近之意,加之有好酒可喝,如何不喜,当下转头向着林昊,去还是不去。林昊不可察觉的点点头

向问天道:“风兄弟,四庄主邀你去喝酒,你就去罢。至于我们呢,正好去逛逛杭州城,就不那个……嘿嘿,嘿嘿。”

丹青生笑道:“一起去,一起去!杭州城有什么好逛的。”向问天还待推辞,丹青生左臂挽住了他手臂,右臂挽住了令狐冲,左手上却是抢过了林昊的白玉剑,笑道:“去,去!再去喝几杯。”

三人回到梅庄,秃笔翁等在门口,喜道:“几位朋友又回来了,妙极,妙极!”四人重回棋室。丹青生斟上诸般美酒和令狐冲畅饮,黑白子却始终没露面。

眼见天sè将晚,秃笔翁和丹青生似是在等甚么人,不住斜眼向门口张望。向问天告辞了几次,他二人总是全力挽留。令狐冲和林昊并不理会,只是喝酒,任凭向问天表演。

向问天看了看天sè,笑道:“二位庄主若不留我们吃饭,可要饿坏我这饭桶了。”秃笔翁道:“是,是!”大声叫道:“丁管家,快安排筵席。”

丁坚在门外答应。便在此时,室门推开,黑白子走了进来,向令狐冲道:“风兄弟,敝庄另有一位朋友,想请教你的剑法。”秃笔翁和丹青生一听此言,同时跳起身来,喜道:“大哥答允了?”

林昊三人心中一凛,果然来了。朝令狐冲使了个眼sè,一切靠你了。令狐冲点点头,放下酒杯。喝了这么多酒,终于该干正事了。

黑白子道:“风少侠,劳你驾再走一趟。童兄,林小兄,先请用饭,咱们过不多久,便回来陪你们。”

向问天连连摇头,说道:“这场比赛,你们志在必胜。我风兄弟剑法虽高,临敌经验却浅。我们如不在旁掠阵,这场比试纵然输了,也是输得心不甘服。”

黑白子道:“童兄此言是何用意?难道我们还会使诈不成?”

向问天道:“孤山梅庄四位庄主乃豪杰之士,在下久仰威望,自然十分信得过的。但风兄弟要去和另一人比剑,在下实不知梅庄中除了四位庄主之外,竟然另有一位高人。请问二庄主,此人是谁?在下若知这人和四位庄主一般,也是光明磊落的英雄侠士,那就放心了。”

丹青生道:“这位前辈的武功名望,和我四兄弟相比,那是只高不低,简直不可同rì而语。”

向问天道:“武林之中,名望能和四位庄主相捋的,屈指寥寥可数,谅来在下必知其名。”

秃笔翁道:“这人的名字,却不便跟你说。”

向问天道:“那么在下定须在旁观战,否则这场比试便作罢论。”

丹青生道:“你何必如此固执?我看童兄临场,于你有损无益,此人隐居已久,不喜旁人见到他的面貌。”

向问天道:“那么风兄弟又怎么和他比剑?”

黑白子道:“双方都戴上头罩,只露出一对眼睛,便谁也看不到谁了。”向问天道:“四位庄主是否也戴上头罩?”

黑白子道:“是啊。这人脾气古怪得紧,否则他便不肯动手。”

向问天道:“那么在下也戴上头罩便是。”黑白子踌躇半晌,说道:“童兄既执意要临场观斗,那也只好如此,但须请童兄答允一件事,自始至终,不可出声。”

向问天笑道:“装聋作哑,那还不容易?”

林昊出声道:“把我一人丢下怎么行?”

当下黑白子在前引路,林昊三人跟随其后,秃笔翁和丹青生走在最后。令狐冲见他走的是通向大庄主居室的旧路,来到大庄主琴堂外,黑白子在门上轻扣三声,推门进去。只见室中一人头上已套了黑布罩子,瞧衣衫便是黄钟公。黑白子走到他身前,俯头在他耳边低语数句。黄钟公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几句话,显是不愿向问天参与。

黑白子点了点头,转头道:“我大哥以为,比剑事小,但如惹恼了那位朋友,多有不便。这事就此作罢。”

六人躬身向黄钟公行礼,告辞出来。

丹青生气忿忿的道:“童兄,你这人当真古怪,难道还怕我们一拥而上,欺侮风兄弟不成?你非要在旁观斗不可,闹得好好一场比试,就此化作云烟,岂不令人扫兴?”

秃笔翁道:“二哥花了老大力气,才求得我大哥答允,偏偏你又来捣蛋。”

向问天笑道:“好啦,好啦!我便让一步,不瞧这场比试啦。你们可要公公平平,不许欺骗我风兄弟。”众人又看向林昊,林昊耸了下肩膀,道:“我无所谓,有人陪着就行。”

秃笔翁和丹青生大喜,齐声道:“好极了。”

向问天笑道:“我在棋室中等候。风兄弟,他们鬼鬼祟祟的不知玩甚么把戏,你可要打醒十二分jīng神,千万小心了。”

向问天拉住他手,令狐冲便觉他在自己手掌之中,塞了一个纸团。令狐冲一捏之下,便觉纸团中有一枚硬物。向问天笑嘻嘻的拉他近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见了那人之后,便跟他拉手亲近,将这纸团连同其中的物事,偷偷塞在他手中。这事牵连重大,不可轻忽。哈哈,哈哈。”他说这几句话之时,语气甚是郑重,但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最后几下哈哈大笑,和他的说话更是毫不相干。黑白子等三人都道他说的是奚落自己三人的言语。

黄钟公点了点头,向令狐冲道:“待会比试,你们两位都使木剑,以免拚上内力,让

风兄弟吃亏。”令狐冲喜道:“那再好不过。”黄钟公向黑白子道:“二弟,带两柄木剑

。”黑白子打开木柜,取出两柄木剑。

黄钟公向令狐冲道:“风兄弟,这场比试不论谁胜谁败,请你对外人一句也别提起。

”令狐冲道:“这个自然,晚辈先已说过,来到梅庄,决非求名,岂有到外面胡说张扬之

理?何况晚辈败多胜少,也没甚么好说的。”

不过片刻,五人已进了内室。室内一床一几,陈设简单,床上挂了纱帐,甚是陈旧,已呈黄sè。几上放着一张短琴,通体黝黑,似是铁制。他心涉遐想之际,黄钟公已掀开床上被褥,揭起床板,下面却是块铁板,上有铜环。

黄钟公握住铜环,向上一提,一块四尺来阔、五尺来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一个长大方洞。这铁板厚达半尺,显是甚是沉重,他平放在地上,他们将任我行关在这里,若是他人来了,怎么想得到。黑白子道:“风少侠先请。”

令狐冲跟着跃下,只见下面墙壁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淡黄sè光芒,置身之所似是个地道。他跟着黄钟公向前行去,黑白子等三人依次跃下。

行了约莫二丈,前面已无去路。黄钟公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插入了一个匙孔,转了几转,向内推动。只听得轧轧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了。密室再加钥匙,当真是天衣无缝,亏得向大哥和林兄弟能想出以宝物诱敌的法子来。

他随着黄钟公走进石门,地道一路向下倾斜,走出数十丈后,又来到一扇门前。黄钟公又取出钥匙,将门开了,这一次却是一扇铁门。地势不断的向下倾斜,只怕已深入地底百丈有余。地道转了几个弯,前面又出现一道门。

第三道门户却是由四道门夹成,一道铁门后,一道钉满了棉絮的木门,其后又是一道铁门,又是一道钉棉的板门。令狐冲寻思:“为甚么两道铁门之间要夹两道钉满棉絮的板门?是了,想来任我行内功分厉害,这棉絮是吸去他的掌力,以防他击破铁门。”

此后接连行走十余丈,不见再有门户,地道隔老远才有一盏油灯,有些地方油灯已熄,更是一片漆黑,要摸索而行数丈,才又见到灯光。令狐冲只觉呼吸不畅,壁上和足底cháo湿之极,突然之间想起:“啊哟,那梅庄是在西湖之畔,走了这么远,只怕已深入西湖之底。这人给囚于湖底,自然无法自行脱困。别人便要设法搭救,也是不能,倘若凿穿牢壁,湖水便即灌入。”

再前行数丈,地道突然收窄,必须弓身而行,越向前行,弯腰越低。又走了数丈,黄钟公停步晃亮火折,点着了壁上的油灯,微光之下,只见前面又是一扇铁门,铁门上有个尺许见方的洞孔。黄钟公对着那方孔朗声道:“任先生,黄钟公四兄弟拜访你来啦。”但里面无人答应。

黄钟公又道:“任先生,我们久疏拜候,甚是歉仄,今rì特来告知一件大事。”室内一个浓重的声音骂道:“去,你,妈,的大事小事!有狗屁就放,如没屁放,快给我滚得远远地!”令狐冲虽然面上疑惑,可手里那团东西却捂得牢牢地,心里思索着怎样搭救。如今,想必林兄弟和向大哥应该也进入密道来了。

只听黄钟公道:“先前我们只道当今之世,剑法之高,自以任先生为第一,岂知大谬不然。今rì有一人来到梅庄,我们四兄弟固然不是他的敌手,任先生的剑法和他一比,那也是有如小巫见大巫了。”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四个狗杂种斗不过人家,便激他来和我比剑,想我替你们四个混蛋料理这个强敌,是不是?哈哈,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只可惜我十多年不动剑,剑法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cāo你nǎinǎi的王八羔子,夹着尾巴快给我滚罢。”

令狐冲心下骇然:“此人机智无比,料事如神,一听黄钟公之言,便已算到。果然是昔年枭雄本sè”

秃笔翁道:“大哥,任先生决不是此人的敌手。那人说梅庄之中无人胜得过他,这句话原是不错的。咱们不用跟任先生多说了。”

那任我行喝道:“你激我有甚么用?姓任的难道还能为你们这四个小杂种办事?”

秃笔翁道:“此人剑法得自华山派风清扬老先生的真传。大哥,听说任先生当年纵横江湖,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风老先生一个人。任先生有个外号,叫甚么‘望风而逃’。这个‘风’字,便是指风清扬老先生而言,这话可真?”

那任我行听了哇哇大叫,骂道:“放屁,放屁,臭不可当。”

丹青生道:“三哥错了。”秃笔翁道:“怎地错了?”丹青生道:“你说错了一个字。任先生的外号不是叫‘望风而逃’,而是叫‘闻风而逃’。你想,任先生如果望见了风老先生,二人相距已不甚远,风老先生还容得他逃走吗?只有一听到风老先生的名字,立即拔足便奔,急急如丧家之犬……”

秃笔翁接口道:“忙忙似漏网之鱼!”丹青生道:“这才得保首领,直至今rì啊。”那姓任的不怒反笑,说道:“四个臭混蛋给人家逼得走投无路,无可奈何,这才想到来求老夫出手。cāo你nǎinǎi,老夫要是中了你们的诡计,那也不姓任了。”

黄钟公叹了口气,道:“风兄弟,这位任先生一听到你这个‘风’字,已是魂飞魄散,心胆俱裂。这剑不用比了,我们承认你是当世剑法第一便是。”

令狐冲见过任盈盈,印象还不错。见她老爹被人囚禁在这十二年,还受人奚落,忍不过便道:“大庄主这话可不对了,风老前辈和晚辈谈论剑法之时,对这位……这位任老先生极是推崇,说道当世剑法,他便只佩服任老先生一人,他rì晚辈若有机缘拜见任老先生,务须诚心诚意、恭恭敬敬的向他老人家磕头,请他老人家指教。”

此言一出,黄钟公等四人尽皆愕然。那姓任的却十分得意,呵呵大笑,道:“小朋友,你这话说得很对,风清扬并非泛泛之辈,也只有他,才识得我剑法的jīng妙所在。”

黄钟公道:“风……风老先生知道他……他是在这里?”语音微颤,似有惊恐之意。令狐冲信口胡吹:“风某可没说风老知道任先生在这里。只是他老人家教导晚辈练剑之时,常常提及任老先生,说道练这等剑招,只是用来和任老先生的传人对敌,世上若无任老先生,这等繁难的剑法根本就不必学。”

那姓任的道:“是啊,小朋友,风清扬果然挺有见识。你将梅庄这几个家伙都打败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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