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泽严厉批评林允贞:“允贞,朝廷的军队难道要你私家的银子吗?胡说八道什么!”
林允贞方觉自己失言,脸一下吓得煞白,华朝自立国以来,对武将最大的提防就在于对其公器私用,培植私人武装的担心,林允贞刚刚脱口而出要用自己的钱赏赐军队,这是明明白白地僭越,是公然把朝廷的兵马视作自家的护卫。曾泽抢先杨佩纶一步,对林允贞明斥暗保,同时缓和帐内紧张的气氛。
林允贞赶紧表示自己情急之下,一时失言,向曾泽、陈敏都认了错,也给杨佩纶行了个大礼。
杨佩纶看见林允贞行礼,又见陈敏和曾泽都盯着他,知道这回不能再做文章了,故说道:“林大人也是出于公心。本来嘛,今天在这里议事,说来说去,都是对事不对人,出了这个帐门,我可什么都不记得了。”言罢大笑起来。
帐内几人也都笑了,林允贞即便心有余悸,也挤出几分笑容。
陈敏终于开口:“我看,这抚恤的定额还是按照成例来吧,等以后我南军的手头宽裕了,再统一上调抚恤例银也不迟。”陈敏终于亮明了态度,支持刚刚在论战中“胜出”的杨佩纶。
林允贞知道自己刚才丢人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呢,只能听凭陈帅决断了,一场争端就此也算平息了下来。
曾泽见林允贞无精打采的样子,对他说道:“允贞呐,刚接到的消息,白奇要来了,你去迎迎他。”
林允贞一听,便觉精神一振,林、白两家是世交,白奇又是林允贞自小的好友,二人关系甚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白奇,与林允贞同庚,是华朝水师统领,朝廷二品大员。白家统领华朝水师已历数代,自从武祖朝白家先祖白离受命创建水师以来,华朝的水师统领就一直由白家人担任,足见圣恩荣宠,信任已极。
翌日,林允贞连夜骑马赶到平南关不远处的兵渠,这是武祖朝下令开挖的一条兵粮运输要道,专供军事用途,目的在于沟通平南关和水师驻地武陵,沿途层层设卡,要求来往船只必经查验,既保证它在需要时畅通无阻,又保证它不至于在战时被敌人利用逆势而上,可谓万全。而此次,白奇就是乘船从兵渠而来,使命则是前往洛江,巡防沿江边务。
洛江是华朝与南边益国的天然屏障,除了华朝在西南方向有一块跨江领土外,两国的其他疆土全部都是被这条洛江隔开。益国是华朝在南方的头号劲敌,两国同宗同族,语言文字,习惯风俗完全相同。实际上,益国的创建者都是在华朝开国战役当中争鼎失败的前朝诸侯,华益两国相互之间的杀伐也从未停息,已经延续了上百年,双方死伤可谓伏尸百万。所以,洛江两岸,华益两国都设有千里江防,谁都不敢稍有怠慢,白奇此番南下巡视,也是依循常例。
林允贞在水边骑马伫立,但见水面行来两艘兵船,其中一艘的船头安坐一威武俊朗男子,似玉面书生一般模样,但又严肃不可侵犯。那人也看见了林允贞,赶紧站起来,着人为自己披上了战袍,准备下船。
林允贞骑着马,对船头那人喊道:“自此淘浪去,江海寄吾身。”这诗是白奇当年自况。
那人快走两步,立于船头,向着林允贞拱手行礼。回道:“小弟拙作,大哥见笑了。”因白奇比林允贞小了两个月,故也以兄相称。
一边厢白奇下船,一边厢林允贞下马,二人快步相聚,彼此许久不见,都有些激动,虽都身着战甲,也拥抱致意。
两人叙旧几日,而后林允贞亲自派兵护送白奇去洛江边视察水师防务,余下不表。
正当南军这边稍稍安定,表面平和的时候,北军和朝廷却都不平静,汹涌波澜,此伏彼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