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流双目通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止住颤抖的手,摸到了后面的一把铁剑,冰冷坚硬,“我终于明白,有些人不仅该杀,而且应该杀尽,因为让他们活着,就意味着更多人要遭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无话可说,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要交代点后事。”晁鹏蹲了下来,撕下一片衣角,咬破指头,用血在上面写了四个字“不要报仇”。
晁鹏站了起来,道:“这就是我要交代的后事了,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江拾流不答,手已紧紧握住背后的铁剑。
“报仇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我不想他们被杀,也不想他们杀人,杀人的罪孽是会累积的啊,无休无止,你杀了我,我的罪孽就会转到你身上。”晁鹏闭上眼,自言自语,“你的剑法很快,不会给我任何痛苦,来吧。”
江拾流不想像杀鸡般杀人,但已不得不杀,目光微冷,剑光闪电般从剑鞘中划出,晁鹏轰然倒地,嘴角兀自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容。
“爹!”
一声如小牛犊般,撕心裂肺的叫声在不远处响起,小女孩好奇地跟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扑到晁鹏身边,不停摇晃着他,“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睁开眼来瞧珍儿一眼……”
小女孩怮哭的声音,让江拾流感到一阵茫然,心底更是有着一丝刺痛,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定定看着,即使他杀的是恶人,是该千刀万剐的恶人,但他却是这小女孩眼中的凶手,是她的杀父仇人。
“这就是罪孽么……”江拾流嘴角扯出一丝苦涩。
小女孩已经明白过来,无论她再怎么叫,晁鹏也不会醒来,于是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江拾流,小嘴紧咬,一字一句道:“你杀了我爹,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杀了你为他报仇!”
“我做的到底是错,还是对?”江拾流看了看小女孩凄怨的小脸,又看看晁鹏手上扔然抓着的那张布,“不要报仇”这四个血字异常清晰,刺人双目,让他突然感到疲惫,从四面八方袭来。
人生真是荒诞如戏,寂寞如雪!
过得半响,江拾流道:“你爹不值得你为他报仇,如果你非要报仇,等你长大了尽管来找我,我叫江拾流。”
小女孩仍怨毒地盯着他,江拾流的模样和名字从此深刻脑海。
江拾流缓步离去,到了村口骑上马,马不停蹄,直驱到二十几里外,到了半夜,随意在一个荒山歇下,什么也不去想,这一觉竟睡得格外安稳,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拿出地图看了看,确认方向后,江拾流又骑马前行,目标直指冥山,路上依然罕见江湖人士。
又过得三日,经过两个小镇,出得郊外十几里,已可遥遥见到高达几百丈的冥山,植被甚少,岩石陡峭嶙峋,漆黑如墨。
他已想明白,从他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就已罪孽缠身,江湖里的每个人都有罪,无非是“好罪”,以及“坏罪”,谁也休想独善其身。
杀人有罪,不杀人亦有罪,既然如此,只好一剑独行,斩破挡在前路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