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是庚子年生人,今年二十三岁,前年结的婚,是个打石匠吧?”
这种高深莫测顿时变成了肃然起敬。国强不住地点头,老先生说的一字不差呀!
算命先生继续用大拇指在中指点掐,然后徐徐道来:“令室一十八岁,本是一桩良媒,哎,只可惜……”老先生微微睁眼,再次摇了摇头。
“只可惜什么?老先生,我婆娘她……”
老先生摆了摆手,示意国强不用交代,他早已心有洞悉。“怕是你这身好手艺,要失了传人呀!”
“啊?国强,我大侄女淑芳她……?”杨泽军一眼惊讶地看着国强。国强有些尴尬,难受地低着头。
“先生,有没有什么可以破的?”杨泽军也显得非常关切。
“破?老道不敢妄言呀!”
“老先生,你说来听听!”国强抬起头,急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办。
杨泽军凑过来,在国强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国强马上醒悟过来,从衣服兜里掏出五块钱来,恭恭敬敬地递给算命先生。
先生并没有收,朝身边的功德箱使了个眼色,国强这才起身,把钱塞进了功德箱。
“你是北方壁水獝,令室是东方角木蛟。水生木,两个相生的好姻缘,奈何本应是木命的令爱换了时辰出生,成了天煞孤星,刑克父母呀!”
“先生说笑吧,哪有人能换了出生时辰的?”杨泽军反问道。
“这个就要问这位年轻人了!”
国强一想到小海棠是剖腹出来的,浑身都不自在,拳头捏出了青筋。
“那要怎么办呀?”杨泽军赶紧替国强询问。
“好办,找个人,拜个宝爷(干爹)!”
“拜什么样的人呢?”
“拜我师父斗姥娘娘的后嗣,煞气便可冲淡!”
“斗姥娘娘的后嗣?那斗姥娘娘都是神仙了,哪有什么后嗣?”杨泽军再次帮国强提出疑问。
“天机不可泄露!如果你们是有缘人,他自会出现!”老先生闭上眼睛,任别人怎么询问,都不再言语,想必是“元神出窍”去了!
“这老道士,说话说一半!”国强有些气恼地离开了,指望着杨泽军能出出主意。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也不晓得对不对?”
“哪个人,军大叔,你说说?”
“杨桂勇!”
“杨桂勇?他和斗姥娘娘啥子关系?”
“我问你,他娘是谁转世?”
“黎山老母呀!”
“斗姥娘娘和黎山老母什么关系?”
“师徒呀!”
“你憨是不是?黎山老母就是斗姥娘娘的女儿!”
其实黎山老母的神话在嘉苍是家喻户晓。但这个黎山老母又非《西游记》里的黎山老母。在石桥往北三十公里左右,有一座山叫做黎山。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黎山的百姓被土匪所困,一位姓洪的铁匠被土匪杀害,他的大女儿带着村里的年轻人,自制了几十条铁杆子枪,到黎山上打土匪,后来又被编为游击队,在山里和国民党周旋。刚要解放,她驾鹤西去,人们为了纪念这个被称为“红娘子”的女英雄,在黎山上为她修建了庙宇,供奉了泥像,尊为“黎山老母”。另一个“黎山老母”的无数神话传说被赋予到她身上,被说书人编成评书,在坊间广为流传。而今,纪念的庙宇已经在那场浩劫中荡为平地。
国强脸上的愁云瞬间不见了。他终于在绝望中找到了破解之法。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杨桂勇是娘家人,哪有拜娘家人做宝爷的?”
“嗨,他家和你老丈家八竿子打不着,两个‘杨’根本不是一支!”
“可是这个杨桂勇……他瞧得起我们不哦?”国强这句话也过了一下脑子,他本来想说杨桂勇名声不好的。
“有啥子瞧不起的嘛,他们家是‘万元户’,你们家也不一定比他差,再说,还有你军大叔噻!走,我带你去找他。”
杨泽军拉着国强的手就往河边走。贼眉鼠眼的建狗子从另一侧走到算命先生跟前,丢下了五块钱。
在河边一个吊脚楼下的小屋子里,一片乌烟瘴气。杨桂勇翘着二郎腿,嘴里衔着过滤嘴香烟,手里拿着一副纸牌,十来个人把他围住,叽叽喳喳闹成一团。杨桂勇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他黑色的皮包,摆着一方红印台和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