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四师姐大抵也有些话要对锋哥讲。”上官月稳坐粗枝轻晃双腿,一双眸子只管往来路上望。
“上官小姐……你都知道了?”宋秀云似有些为难。
上官月依旧笑笑,口中温和道:“早便知道了,当年在九嶷镇我还中见过你的,那年你可有十岁?”
宋秀云撅噘嘴:“那年我都十二了!”
上官月随手摘下片嫩芽:“是啊,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上官小姐……小妹有句话……”宋秀云吞吞吐吐,“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姐小姐,听着怪生分的,叫姐姐罢,”上官月看看她,抬手拍拍身边粗枝,“上来讲,我听着便是了。”
宋秀云闻言,立时飞身掠上树枝,与她并肩坐下:“上官姐姐,你既知四师姐情系林师兄,缘何还教他们二人独处?这般时节,不更应看好林师兄才是么?”
上官月向钱瑶坟茔方向一望,良久方喃喃开口:“宋姑娘可还记得无忧派的小师妹?”
宋秀云点头:“自然记得。”
当初林锋于九嶷山强取阴火灵芝,险些送了性命,皆是为了张璐,这一场故事宋秀云自然铭记在心。
“我若说,如今锋哥与我成亲,心内也决计不能没了他的小师妹,你可相信?”
宋秀云大惊:“啊?这怎么会?”
上官月道:“是了,我究竟是爱他甚么呢?大抵是连我也不得知的罢。初见时只觉他是个放浪登徒子,可区区一介登徒子,又岂能将柔情深种于一人身上?”
“纵那些一等一的大英雄,亦有难栓心猿意马者,他呢,又几时分了心思在旁人身上?”
“他虽言行轻浮,却是个极尊师重道的痴情人,痴情到我也要原宥他心中还有旁人身影。”
宋秀云听上官月讲林锋,不由听得痴了。她心中林师兄素是个武功高强、颇爱争强好胜的浪子,自九嶷山争夺阴火灵芝教他吓到后,又在他考语内添了“可怖”二字。
现下上官月寥寥数语,竟教她对林锋大为改观。
“宋姑娘,倘令师姐的夫君杀了令师姐,又欲图加害令师,你会如何做?”上官月忽发问刁难。
宋秀云想都未想便道:“自是杀之报仇,以祭亡者血海深仇。”
“倘令师姐不允你动他分毫,又当如何?”
“这……”宋秀云迟疑一阵,“亦当杀之以除后患。”
上官月轻声道:“是了,若换了是我,也要如此而为。锋哥却因你璐儿师姐一句话,便纵了杀人元凶。”
“这……那杀人者……莫非是……”
“不错,正是你璐儿师姐的夫君——钟不悔。此事你可莫要说出去。”
宋秀云正待开口,却听林锋音声远远传来:“你们不是要考证武功?怎地又在此间闲聊?”
上官月跳下树来,口中笑道:“懒得去屋内取剑,只说说话儿便是了。宋姑娘,洪景府康宁街刘氏脂粉店。”
宋秀云点头与她圆谎:“记得了。”
陈秀洁道:“秀云,你何时去买?也替师姐带些回来。”
宋秀云见四师姐面色如常,心内稍有安稳,口中只道:“我也不知何时才去,改日替师姐带了便是。”
陈秀洁又道:“时辰不早,我师姐妹尚需回山复命,林师兄、林师嫂,告辞了。”
林锋双手抱拳略略欠身:“陈姑娘、宋姑娘慢走,恕不远送。”
待丹霞派师姐妹身影沿石阶下山,他夫妇二人这才来在钱瑶墓前祭拜。林锋跪于墓前轻声道:“师娘,孩儿与月儿来看您老人家了,师父和璐儿还好罢?如今武林安定,弟子想带月儿去往东洲,玩赏玩赏景致。”
上官月跪在丈夫身侧,自在面前火盆中默默化纸不动声色。
林锋又在坟茔前自说了片刻,这才拉了上官月起身,往自己旧居而去。
他前时守孝,一惯在思过崖上居住,此间却有小潘等人悉心打扫,现下倒也颇为洁净。
二人在榻上坐了良久,只听林锋问道:“你便就不问问陈姑娘与我说了甚么?”
上官月将身子一侧,倚在林锋怀里:“多是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之类,问与不问又有甚么两样?纵是说了甚么又怎样,你还能休了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