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腊月,北方接连下了数场大雪,寒山亦不例外。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房子也是白的,俨然变成了另一个大雪山,在阳光的映射下,让人看了略感晕眩,而镇中那趟老巷内的小院却有着别样的颜色。
小院门前立着一个黝黑的少年,与满地的积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少年试着推开已经长满枯苔的木门,门锁似乎因为上锈而更加紧固,任凭他如何去推也推不开。少年生出想要一脚踹开的念头,但转瞬便打消了,心想要是这样的,等他回来怕是要不理自己了。
“书伯啊,您在天之灵应该能看到,二虎子我可是经常来给您扫门前雪的。您得保佑我日后一帆风顺,逢凶化吉,娘们儿多到搂不过来,生儿子没屁我呸,骂习惯了。生儿子也得像我这么高大威猛才能御女无数,我老王家可是四代单传啊!保佑、保佑”
二虎子双手握着笤帚把,抵在脑门儿上念念叨叨着,不一会便戳出了一个红印子,当然,与他的肤色相比其实也不咋明显。
念叨了近一刻钟的功夫,二虎子这才动手开始清扫书家门前的积雪。
最后扫完捡起两个树枝插在了刚堆好的雪人两侧,二虎子一番打量感觉还缺点什么,随后又在周围找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块放在了雪人的头顶,这才满意的点着头。
细看不难看出,这雪人很像小书来,肚子大脑袋小,头上的石块便是他的发髻。
二虎子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落寞了。
昔年寒酥今犹见,却面白塑忆故人。
凛风灌入巷口将泪花吹落在地上,化了几片刚歇脚的新雪,接着似是害怕北风杀个回马枪发现,便又火急火燎的化作了冰晶想要蒙混过关。
少年怔怔出神间,一片落叶晃晃悠悠的落下,飘过他的眼前,不偏不倚的拂去了他腮上的泪滴,落在了脚下。
微痒的感觉吸引了二虎子的注意,缓缓低头看着脚下的叶子,少年第一次生出了疑惑,他猛地抬头看向院子深处那颗高大的老树,瞳孔一缩一放。
“咋个”
二虎子犹犹豫豫,像是不知该怎么形容,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么尿性呢。”
寒山镇柳树丛生,值此寒冬腊月,谁家柳树不是冻得跟那庙中念经的秃瓢似的,偏偏书家的这棵仍是枝叶扶疏,别说落叶了,就连黄叶也不见一片,而且绿的似乎有些过于深邃了。
想到书伯刚过世不久,二虎子忽生出“不会是他老人家的鬼魂还没走”的念头。
一丝凉意从脊梁骨骤起,二虎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合起手掌不断告罪道:“书伯啊,我可不是故意的,之前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在您这旮旯尿了几泡,您要是为这个不走我就罪过大了,您就当是我为墙边的野草来年生长提前施了几次肥昂”
身后的雪人仿佛受不了他的念叨,哐当一声“发髻”落地,也带起少年的一声惊叫。
剑阁不管是那六峰,还是包括其在内的险峻峰林,仍旧落不下半点雪。飞雪刚飘至剑阁地界,便被上方那层无形的气罩阻拦,气化,无影无踪,前仆后继。
不过要是有眼明之人细点心就会发现,除了寒尺峰,剑阁值此时又多了一处难以察觉的白景。
前不久刚迎来一位新“房客”的藏峰头顶,却有雪在洒洒落下,与附近鲜明的对比下,仿佛天被捅了个窟窿,一根流动的玉柱顺势而下。设若站在藏峰之顶,见这雪柱少说也有缸粗,可打远看也不过筷子粗细罢了,一如它外面的“兄弟”般,还没等落脚,便被藏峰积郁的剑气堙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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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
“”
“对鬼物有歧义吗?”
小书来靠在床上,手持一部泛黄破旧的书卷,轻吟着书上的内容。
“阿来,吃饭了。”沈琴兰这会儿提着食盒推门而入。
小书来正思索出神,并未注意沈琴兰的话,纹丝不动。
沈琴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见小书来没动静,便抬头看去,只见他持着书卷,翘起二郎腿,紧盯着书上的内容移不开视线。
“什么书看得这么入迷?”沈琴兰来到床前,夺过小书来手上的书,先看了眼封皮写着《仙道经》三个大字,随后才看内容,便看到那第一句话。
沈琴兰讶异道:“你竟然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