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不容易从上刀山下火海般的噩梦中跳出，睁开眼睛却发现杜萦回还在自己面前坐着。</p>
慕修颜咽泪装欢，笑得像哭。</p>
“杜公，我真不知道何堂主现在人怎么样了啊。”他说着又恢复了那贱皮子模样，“你就算把整个辣锅倒我嘴里，我也吐不出个一二三四来。”</p>
杜萦回怀疑他话里的每个字：“你为何叫他堂主，你们是敌人，八年间在战场上你死我活。”</p>
慕修颜捏着脖子缓痛，摇头道：“杜公，可从来没哪句话说，不能欣赏自己的敌人呀。”</p>
“你？欣赏他？”杜萦回轻蔑。</p>
慕修颜嘴角微微翘着，挑衅般地尾音上挑：“我不配么？”</p>
杜萦回用眼神告诉他，就是不配。</p>
慕修颜收回那副容易被按进锅里洗脸的腔调，道：“何堂主高风亮节，从无偏私，即便对我这等三心二意的墙头草也能真诚以待，我怎会不敬佩他？若他当年不叛逃无尽洞天，如今或许与我同为君上臂膀肱骨……”</p>
“何堂主绝非屈居人下之辈。”杜萦回为挚友不平。</p>
慕修颜冷笑：“那杜公如今安然于君上羽翼，难道不是屈居人下，又有何脸面与冰清玉洁的何堂主相提并论？”</p>
“我自知不配。”杜萦回道，“况且这世上，绝无一人比及何堂主。”</p>
慕修颜耸肩，却动了伤口，捂住膀子痛得“咝”了一声。</p>
“这儿不方便说话。”他起身披件料子上好的茶色长袍，随便裹了裹往门外走，“既然君上准你问，我就说说也无妨，毕竟你在君上这儿炙手可热，我惹不起。”</p>
“怎不方便？”杜萦回跟他起来。</p>
慕修颜指了指那个锅：“辣眼睛。”</p>
杜萦回跟着他出去，发现他伤到经脉依然能御剑，慕修颜在天上指引了一下，两人便从请君山飞去了绛珠峰。</p>
杜萦回发觉，最近自己在这两个地方倒腾得还蛮勤快。</p>
“哎呀，可算透透气。”慕修颜落地在学府前山长阶，大摇大摆地朝前走。旁边一些显然是师父的修士见了他，都纷纷躲远。</p>
这又是个不受人待见的。杜萦回想不通了，自己与边缘人是有什么特别的缘分。</p>
“你与这里不少人有仇，蒋殿命你镇远，当真是知人善用。”杜萦回挖苦他。</p>
“人多了哪有没几个带仇的，比如青冥君，就算他把我扔下悬崖，我也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慕修颜说，“飞鸟尽良弓藏，用完就杀以绝后患，一点错都没有。要不是这场大难不死，我或许还没法改头换面，爬到如今的位置，说到这个，我还得感谢他。”</p>
他说完转向杜萦回摊开手：“你看我们现在，羁绊至深，表里相依，情同手足。”</p>
杜萦回心道情同你奶奶个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