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又圆了。”杜萦回望天。</p>
“已经圆过了，又在转缺。”蒋兰宫指着月边不圆整的弧度，“那词如何说？‘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p>
杜萦回添酒道：“月缺多，所以常道阴晴圆缺，收尾在缺。而说人则是悲欢离合，说明先悲后欢，先离后合，多有好结果。”</p>
蒋兰宫对他的狡辩笑而不语。</p>
杜萦回牵住他的手：“你我前生离得够多了，如今都该合上了。”</p>
蒋兰宫低头看着他的手指，杜萦回怕他会把手抽走，手上握得紧了紧，好在许久蒋兰宫都没有一动。</p>
“亚父很奇怪。”蒋兰宫轻声说。</p>
“那里奇怪。”</p>
“我格外看重的东西，亚父好像全不在意。我所有的报复，便看来像个玩笑。”</p>
他一只手搭在杜萦回这里，抬起另一手举杯饮酒。</p>
杜萦回看着蒋兰宫喝完，再给他斟满，自己却空着不添酒。</p>
“差点忘了，我现在喝不醉，喝了也浪费。”杜萦回看着那小玉壶。</p>
“真可惜，再看不到亚父酒后失德的模样了。”蒋兰宫并不介意，调侃着自己喝。</p>
杜萦回把小玉壶还给他：“你也奇怪。那些你看重的东西，其实我都可以给，但是我给了你以后，你反而不高兴。”</p>
蒋兰宫喝光了那一壶，放下杯子取了另一壶出来，正好和空壶摆在一起，月下影子如两个小人并肩而立。</p>
“因为亚父只看到我表面上想要的，看不到我心里想要什么。”他摇头拿起小壶，仰头啜了一口。</p>
月影下只剩一个小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p>
“所有人都和亚父一样，以为我不过想要荣华富贵，凌驾于万人之上。”蒋兰宫望着他说，“我也知道亚父能给，人人都知道亚父愿意给。人皆以为我奢望太多，若能得偿所愿，一人之下又有何妨。何苦杀人无数，坏事做尽，恩断义绝也要如此。”</p>
杜萦回轻揉他细细的手指。</p>
“亚父觉得我不后悔杀了你么？”蒋兰宫倾身凑近他，“七七四十九天焚身销骨，我每天都在后悔。”</p>
杜萦回不忍打断，蒋兰宫说完笑着举壶喝酒，带着点醉意地倚在船蓬边。</p>
“无心崖行刑，我在下面看着何尝不是煎熬，风餐露宿，滴水未进。”蒋兰宫垂目，“即便日日悔，日日却告诫自己不能心软。我恨你是真的，可舍不得也是真，只是没有第二条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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