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萦回松了口气。</p>
渔火月光之中,蒋兰宫眼底有微弱的闪光。</p>
“虽然我知道她没有说谎,但以她的性子,要和我坦诚说来,必定也经过一番挣扎。”蒋兰宫说,“我倒觉得她本有些信了传闻,却仍选择了我。”</p>
“她当然会选择你,你可不止救了她。”杜萦回说。</p>
“可这孩子多让人心疼啊。”蒋兰宫话音苦涩,“即便可能受伤,也仍在妥协。她只是怕再一次失去,便因此连自身受到的威胁都可以忍受。那我为她脱离苦海所做的一切,究竟意义何在?”</p>
杜萦回握着他的手,掌中冰凉的指尖在慢慢抓紧。</p>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们报答我。”蒋兰宫说,“我救过的人,我办清玄学府、督院,都不单单是为了让这些人为我卖命。他们得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保护我,为什么拥戴我,以及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们为了自己为了后人、也得和我在时一样,守住留下的东西。”</p>
杜萦回心里一惊:“若有一天……?”</p>
蒋兰宫欲言又止,目光转向船舱外。</p>
“恩情该是加持,而非枷锁。”他说,“被救过的人,就该向前看了。”</p>
杜萦回听他避过不谈,也怕谈得太深,便就这话说:“你向来是如此做的,还做得很好。”</p>
蒋兰宫叹口气笑了,摇头:“像我这样非但不报恩,还杀的都是恩人的,也很少见吧。”</p>
杜萦回无奈:“谁叫你向前看得太远了,我们都不懂。”</p>
蒋兰宫倚窗枕着手臂,神色有些落寞。</p>
“是呀。”蒋兰宫道,“虽说我从不让人白死,像亚父这般愿意原谅我的,绝不会再有了。”</p>
杜萦回挨近他,低头看着胸前漆黑的小脑袋顶。</p>
“其实曾经听闻‘施恩者’这个绰号。”蒋兰宫轻轻道,“我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p>
“怎会?”杜萦回抚着他的后脑勺。</p>
“因为我确曾有意加害他人,却在那之后将对方残留的一切据为己用。”</p>
“你说的是祁广羽?”</p>
蒋兰宫抬头诧异地看着他,眼眸温柔地弯着:“亚父猜得倒快。”</p>
杜萦回:“金麟会如今对你忠心不二,这个好猜。但即便对此事,你心里一定还有别的想法。”</p>
蒋兰宫静默了一会儿,杜萦回托起他的脸来:“和我讲一讲那个祁广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