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盘身腰背胛胸,掣目如电迸金光。
蟒枝似龙游天劲,血口獠牙万物惊。
蟒尾稍斜刃弯刀,花鳞乱分石中玉。
蟒随身动翻山岳,掩日吞天杀气腾。
“好漂亮的花绣!”李龙咬紧齿牙双眼死盯,可见对这身花绣真是喜爱非常。
而围观嫖客、歌妓、混混,此时见到常天笑这身花绣,也动了恻隐心,不知从何处起始,整个妓院竟齐声为常天笑喝彩。
李龙闻声四下望去,自知没了势头,又将眼睛瞪向常天笑,拳头捏得吱吱响,万事皆由面前此人,李龙心中恨不得将这常天笑丢到海角天边,直跌得他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罢!
“少说那些闲话!”常天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说道。
李龙趁常天笑擦遮目之时,心知机会到来,不管其它,直向常天笑冲奔而去。
熟不知这擦脸之法,正是常天笑早已算计好得,待二人只隔五步之时,常天笑摆手一拳打出。
李龙躲闪不及,被这一拳直击侧脸,但李龙毕竟身强体壮,这一拳虽狠,却并未伤其根骨,李龙稳住脚步,本想扭头回击。
可刚回过正脸,便又挨了两招快拳,李龙欲要撤逃,可常天笑步步紧逼,双拳连击李龙侧脸,拳速之快,直打得李龙连连后退,阻不得也逃不脱。
待到拳停,李龙侧脸已青紫肿胀,鲜血淋漓,可刚等李龙反应过来,想要推搡拉开架势,却又遭常天笑飞身抬肘猛砸。
这一肘,直砸得李龙口吐黑血,鼻流红血,双眼混沌,两耳鼓鸣,膝盖一弯,直接跪在常天笑面前。
这还不算完,常天笑见李龙尚有气喘,事后恐遭偷袭,索性张开双手,化拳为掌,双掌左右合击在李龙太阳穴,直将李龙打得两眼充血猛地一瞪,随后白眼一翻,假死当场,无论怎样踢打挑衅,也再起不来身了。
常天笑酒后不知害怕,只站在厅堂之间,挺胸抬头受众人喝彩称赞。
待到郡府官兵连夜赶来,常天笑已烂醉得躺在妓院木桌上,任官兵如何叫喊也醒不来酒,只能找来一架牛車,将假死的李龙与烂醉的常天笑,抬上車,带到了沮郡府衙。
次日,常天笑拳打凶罗汉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因一身花蟒纹绣漂亮,常天笑也得了个“吞天花蟒”的浑号。也正巧郡中本就想拿了李龙,此次常天笑出面为官府解决了麻烦,深得郡守欢心,索性直接将他提拔成了府衙节级,常天笑本就身怀武艺年轻气盛,幸得理事巧妙,多劳立功。遂,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便一路坐到了沮郡步兵都统的位置。
而本应该治罪的李龙,却在医治之时,打伤官兵逃出来沮郡,郡守派人抓捕,可原本嚣张一时的李龙,却如人间蒸发一般,无论如何搜查,都查不到一丝踪迹。
五年后,夏暑时节。
常天笑因在沮郡私自调兵,犯了大虞律法,又有奸人从中挑拨,常天笑被刺上金印,向南一路发配五百里,来到了境州南界,泳郡。
发配到此,常天笑却意外被泳郡郡守所赏识,虽不像沮郡一般当了官,却也没进了牢城受苦,只是留在郡守家中做了个小厮。
但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常天笑虽只是一介看家小厮,却深得郡守喜爱,无论去往何处,都要他陪同,不需他做什么,只要站在一旁陪同便是。
常天笑如此在泳郡过了几月,时节已入了秋,家家户户也都换上了厚衣。
因此时临近八月十五月圆节,郡守有意在郡中布置热闹,遂,常常在府中与众人商议明细,无暇顾及其它,家中之事,也交与了常天笑料理。
这日,正于八月十四,常天笑因在沮郡那富贵风月之地带过好些年,耳濡目染下,对这热闹也了解一二。
正当他在府中与下人一齐悬挂花灯之际,府中大夫人命丫鬟将他招呼过去,因知道常天笑来自风月郡城,识物之术定是比院中的那些粗鲁下人要强的多。
遂,拿出些钱财来,让常天笑去街上买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又赏了些钱,让常天笑也给自己置办两套厚实的棉衣。
常天笑接了钱,和下人们打了声招呼,便去了街上。
要说这泳郡街头,可当真是不如沮郡的热闹,待到常天笑进入胭脂店铺挑选了良久后,终于是买齐了相应物件,正准备买些布匹找裁缝做件过冬衣物时,却望见沿街前方有一个铁匠铺子,站定稍作盘算,终是走了进去。
铺中几个健壮铁匠正锤打着烧红的生铁,常天笑叫过铁匠,掏出钱来与他选了块上等寒铁,欲打造一把锋利蛇矛。
铁匠听了诉求,微微点头,告知常天笑十日后便可来取,常天笑谢过,便离了此处,拎着胭脂水粉预要回走。
行至半路,常天笑见前方一户宅院门口,大张旗鼓,人声嘈杂。
拦人询问得知,原来这户宅院主人姓孙,因为人忠厚,好善乐施,乃是泳郡有名的大善人,今日因是临近月圆节,孙员外便大发善心,给乞丐难民施钱粮。
常天笑听言,心想如今之国,如此之地,竟还能有如此善人,不免对这孙员外生了些许敬佩。
可敬佩归敬佩,常天笑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况且此刻有职责在身,便快速穿过人群,向郡守别院走去。
可还不等常天笑走出多远,就听身后嘈杂更盛,不时还伴随着女人的尖叫。
常天笑忍不住回头观望,只见那些原本唯唯诺诺的乞丐,此刻却如豺狼一般抢夺着钱粮女人,孙府的家丁护院持棍救人,反倒被乞丐打得鼻青脸肿,节节败退,就连身上的衣衫与手中的哨棒都被乞丐给抢夺去了。
有了棍棒的乞丐气势更甚,竟然持着棍棒冲进了孙府,原本欢声笑语的宅院,顿时哭声大起。
“唉~真是好人没好报啊!”一旁的邻居见此情景,皆是哀怨叹息,却并没有一个人打算出手相助,甚至连个报官的人都没有。
“好一个混沌的世道!”常天笑心中五味杂陈,大骂一声,转头冲向了宅院。
不消片刻,乞丐便被常天笑三拳两脚打得夺门奔逃,孙员外见好汉相助,当下感激涕零,可清点了一遭府中人数,却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没在府内。
遂赶忙苦求前来搭救的常天笑,常天笑听了孙员外所言,这才想起,早在乱起之时,自己曾听见女人尖叫,想必便是府中孙小姐。
想到此处,常天笑来不及多言,凭着那一刻的浅淡印象,顺着街道追奔而去。
而孙员外也没有闲着,唤过全部家丁仆人,直想把泳郡翻遍,也要将自己女儿找回来。
一行人从晌午一直找到黄昏也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最终还是常天笑才用刀威逼一个讨饭乞丐,才得出些许线索。
待常天笑赶到一所山下破屋之时,险遭两个难民偷袭,幸得常天笑伸手敏捷躲过杀招,紧接着拳打脚踢三两下,便叫两个难民趴在地上难以动弹。
随着常天笑用力踢开残旧木门,只见屋中草垛上飞起一道溜光的身影,一瞬之际便撞碎后窗奔逃出去,常天笑看见草垛上孙小姐的不雅之像,当即脱下外衫为其遮挡部分肌肤,随后便窜出屋子,追赶难民去了。
待到常天笑带着被打得半死的难民归来之时,孙员外与一干家丁已在此等候着了,孙小姐因倍受惊吓,被先行送回府休息,随后孙员外又命手下家丁将三名难民押送官府,便要请常天笑去府中吃喝些,以报常天笑搭救之恩。
可常天笑却没心情吃喝,婉言谢绝,便要走,孙员外有心结交好汉,便上前询问姓名,常天笑答复一句,问人拿回胭脂水粉,便离了奔郡守别院去了。
第二日,天边刚吐白,常天笑便起来榻,穿好了衣服,在院中晨练棍棒。
因为常天笑深得郡守喜欢的缘故,郡守并未让他与众家丁一同睡在长房,而是在主屋边上,专门为常天笑腾出一个房间,供他卧宿。
由于平时府内事物繁忙,常天笑难得功夫操练武艺,常天笑不忍武艺荒废,遂,每日早起,趁着天边微亮,在院中独自操练拳脚,舞枪弄棒。
待到日上三竿,天色大亮时,郡守大人下了早衙,坐着马车来到别院门口,正准备回家吃饭,却见街上又一架马车直奔别院而来,如今兵荒马乱,众护卫不知来者何人,都警惕的拔出腰刀来。
待到马车停住,孙员外走下车架,对郡守行了大礼,又说明原委,众人这才收起腰刀,将常天笑从府中唤了出来。
原来这孙员外昨日预要宴请道谢常天笑不成,耗费一夜查到常天笑下落,便带着车夫慌忙奔赴郡守居所,想请常天笑入府赴宴。
郡守听言,心知这是好事,便好言相劝,望常天笑不要辜负员外一片好心,只要常天笑赴过宴后早些回来,与府中人一同赏月过节。
常天笑本不想去,可听到郡守如此相劝,不好驳了面子,便不再推脱,与郡守告别罢,便随孙员外家去了。
马车奔赴员外府,府内家丁丫鬟早已等候多时,见常天笑露面,众人只管夹道欢迎,又有几人腿脚勤快,与常天笑带上花红,笑迎入府。
常天笑不知何意,转头问过员外,员外直言是府中人感恩常天笑仗义相助,遂略表心意,并让常天笑安心收下,若是客套推诿,那可就是寒了府中人的心。
常天笑听罢,委婉一笑,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与众人拱手道谢,便顺着员外指引入了正堂。
正堂内酒席早已摆好,几位丫鬟在一旁伺候常天笑坐下,员外则是拿过桌上酒壶,先是给常天笑倒上一盅佳酿。
常天笑闻到酒香,如猛虎见了羔羊,原有的拘束当场消了大半,待与员外互敬过酒,便一口将盅内酒水喝入了喉。
可常天笑喝酒粗鲁惯了,哪里能喝得了这斯文酒,连喝三盅都不觉酒味,直呼不过瘾,与员外要了个大碗,待到一大碗佳酿下肚,这才算放开了拘束,与员外大肆谈笑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相谈甚欢,从晌午喝到黄昏,直将常天笑喝得面色红扑,浑身燥热,无话不谈。
员外见时机已到,便一转先前言语,与常天笑问起话来。
“我见好汉年岁已有二十八九,不知尚有婚配否?或是否与人曾定下亲事?”
“嗐!我原本是一介武夫,犯下罪孽发来泳郡,承蒙郡守不弃让我在别院中做了小厮,如此身世,又哪有人家肯将女儿嫁与我呀!”常天笑摇头摆手道。
“诶!常兄弟如此好汉,若是不趁壮年留后,那又怎的行!”员外劝说道。
“员外此言,可是给人说媒来了?”常天笑听到员外的话,立刻猜出了意图。
“正是。”员外见话已点破,正随了心愿,便笑着点点头。
“不知是谁家女儿?”常天笑听到此顿时没了吃酒兴致,夹了一口菜,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是别人,正是鄙人膝下小女孙婉儿。”员外给常天笑倒上酒后说道。
“咳咳咳!”孙员外这一句话可把常天笑惊了个够呛,原本以为这孙员外是要给他说一户平凡人家女子,无论成与否,言语传出去也算是员外报恩了,可他此时竟要将自己女儿许给自己,这可让常天笑难以平复。
“常天笑多谢员外抬举,只是我不过一介小厮,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显赫家世,哪里敢高攀贵府千金呢?”常天笑思量片刻,拱手婉拒道。
“常兄弟乃是当今世上不可多得的英雄好汉,正所谓美人配英雄……………”
“常天笑一个粗汉子,自知配不上贵千金,员外还请勿要多说了。”不等孙员外将好话说完,常天笑便拍桌站起,严词拒绝。
站里片刻,常天笑只觉酒力上涌,头脑昏涨,一把推开门椅,打算趁着自己还没有酒后犯浑,快速离去。
“常公子请留步!”
眼看常天笑即将走出屋门之际,一声娇弱呼喊,留住了常天笑离行的脚步。
常天笑回头望去,只见一女子手扶屏风,站立原处,常天笑只觉得面熟不知是谁,细细打量,
但见:
此女能有十七八岁,生得樱唇乌发,肤白貌美,身材纤细高挑,穿着绫罗绸缎,带着珠宝首饰,一双三寸金莲更是勾人心魄,直叫人想将其按倒仔细把玩一番。
而那女子深情更是应景,双眼含泪,似滴未落,配上一副天生俏脸,俨然一副娇羞惹怜,楚楚动人之像。
二人相对好一盼,常天笑才终于想起,这女子正是那孙员外的千金,孙婉儿。
“姑娘有何事?”常天笑问道。
“奴家昨日承蒙公子搭救,无以为报,只剩这腌臜之身,还望公子不嫌弃,让奴家报了这份恩情。”孙婉儿说着,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若是常兄弟愿娶了小女,老夫在此立下誓言,待我西去之日,这孙府财物皆归由好汉。”孙员外又加上一道筹码。
常天笑听着这父女俩一唱一合,心中甚是烦躁,又巧在他被孙员外灌下了许多酒水,这一急腹中酒水起了劲力,常天笑既又要撒起酒疯来。
“哼!孙员外!我且问你,我是何人!”常天笑面色涨红,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
“常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当是好汉。”孙员外不明所以,只挑了好话来说。
“嗯!那我又可曾坑害过你?”常天笑继续问道。
“不曾啊!”孙员外愈发不知常天笑的意思。
“既然我是好汉,又不曾坑害过你,你何故苦苦逼我娶你这腌臜女儿!”常天笑一脚踢碎了木椅大吼道。
“啊!你莫不是嫌我儿不清白!”常天笑一语中地,孙员外这才明白过来。
“哈哈哈哈哈!不清白?何止是不清白!为难民乞丐所糟蹋的腌臜之女,怕是妓院都未必要得,我常天笑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的好汉,又不是那圈舍中的猪狗,知是哪里娶得了!”常天笑大骂道。
“你………你………”孙员外听常天笑如此辱骂自己女儿,气得七窍生烟,舌头打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常天笑,我念你是恩人,只愿以身报恩,你何必恶言中伤于我!”孙婉儿听到如此讥讽话语,也直气得咬牙切齿。
“报恩?我看是恩将仇报罢!今日之事,就当你我无恩无报,若是今后尔等再来寻我,休怪我这对拳头不认人!”常天笑放下狠话,一脚踢开房门,气呼呼得离了府去。
见常天笑离去,孙员外一时头晕眼花,站立不稳跌在地上,孙婉儿吓了一跳,连忙寻人来救,家丁四处找来名医救治,可孙员外仍是卧床不起,粒米不进。
不消三日,孙府便挂上了白绫,盖起灵堂,守完头七,孙婉儿便拿出钱财遣散了家丁丫鬟,又卖了房产地契,一身孝服离了泳郡,前往天都投奔亲戚去了。
又过了半年,常天笑在泳郡过得如鱼得水,时而公事路过老倭岭,他便支开众人独自上山与食人头陀布伦达,跳涧虎曹达,竹叶青万英,鳞斑蝰黎遇等一众山贼土匪吃酒。
可好景不长,一日天都派下人来查视各郡,泳郡郡守在家中设宴款待,可常天笑却不知为何冲撞了查视官员,郡守上前求情不得,官员带了些许兵卒欲将常天笑押送天都受审。
赶路之间,一兵卒认出常天笑,此人名叫邱平,因一手枪法使得出神入化,便起了个浑名叫“矛头蝮”,也曾修行林拳寺,更是常天笑师弟!
邱平不忍师兄受冤,将事情全盘托出,原来这查视官员原本是天都蓟太师门客,而当初远走的孙婉儿,靠着贵人引荐,此刻已是蓟太师妾室,为解心中怨气,她便借此机会买通官员,要将常天笑押送天都,再从中运作,至常天笑于死地。
常天笑听罢,浑身被冷汗浸透,可此时身带枷拷,纵是武功盖世也难掀风浪,遂拜托邱平去老倭岭上将此事告知头陀,一番计划,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
邱平心中一横,只想救得师兄性命,快马加鞭到了老倭岭,告知了此事,头陀一听杀心四起,待到官兵押送常天笑至老倭岭之地时,瓦罐寨众匪直冲官道,杀入官兵队伍,头陀两口镔铁戒刀挥得厉害,直给在场官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经此一役,常天笑拉着邱平入岭做了匪,有了常天笑这名智勇虎将,老倭岭匪患愈发严重,五年之后,甚至已发展成了一支五万人的草莽之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