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反倒眉开眼笑起来,福了福身,明快道:“竟是要嫁进王府?多谢母亲为女儿寻这样的亲事!”
又说:“女儿那边烤牛乳还没做好,怕下人不仔细做坏了,先去盯着了!一会儿做好给母亲送来!”
字里行间,天真得发傻。
曲许氏点一点头,仍自坐在那里,望着曲小溪远去的背影,心绪有些复杂。
她从来不喜欢这些庶出的子女,只是……曲小溪素来很乖,人也不聪明,好像从来感觉不到自己对她的敌意,问安从不懈怠,还常做些好吃的来讨她欢心。
所谓扬手不打笑脸人,为着这个,曲许氏不知不觉对她多了几分笑脸。再加上曲小溪生母早亡又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她也不必对曲小溪有什么芥蒂。
如今,却因宫中突然着人前来说亲,不得不把她送到寻王府去。
寻王府……
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一时间,曲许氏心底难得地对庶出的子女生了两分愧疚,觉得对不住这傻姑娘。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坑若不让她去填,难不成推自己亲生的女儿去?
曲小溪出了正厅后一句话都没再说,闷着头往厨房走。
在走到临近花园的地方,甜杏见四周围没什么人,终于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袖:“姑娘……”
曲小溪回过头,甜杏一张圆盘般的脸上秀眉皱得紧紧的:“寻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方才怎的什么也不说呢?”
曲小溪一喟,摇摇头:“宫里差人来,事情原就已差不多定了,我能说什么?说我不嫁么?”
甜杏不甘:“若真是定了,姑娘自然说不得什么。可姑娘难道没听出,宫里原本要的是大小姐,夫人她说……”
“她说大姐姐许出去了,我是记在她名下的女儿。”曲小溪挽住甜杏的胳膊,与她一道继续前行,“宫里若有心查,自然会查到,不必我去说,她也不会这样讲了。她敢这样瞒天过海,必是早在咱们去前就已探过口风,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甜杏听得讶异:“姑娘是说……”
曲小溪点点头:“夫人不是傻子,敢这样做,无非是宫里默许的,我又何苦得罪她?”
“可是……”甜杏心有不甘,不甘之余还有几分心疼。
曲小溪却笑起来:“别可是了,其实这事……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甜杏不这么想,眉头拧得更紧:“姑娘这话说的……”
“我是认真的呀。”曲小溪笑意敛去三分,语重心长地分析起来,“我早就想过自己的婚事。这世道,嫁给什么人终究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可父亲母亲多半不会在我的婚事上多费什么心力,婚后我若在婆家有什么不妥,更指不上他们站出来为我撑腰。那你说,什么样的婚事对我来说算是好的呢?”
“……什么样的婚事好,寻王府也不好。”甜杏小声嘟囔。
“那你可说错了。”曲小溪摇头,“寻王心狠手辣、贪财好色,这我都知道。可他纵有千般万般不好,却也有一个好处。”
甜杏不解:“这能有什么好处?”
“龙子凤孙,做事得要脸。”曲小溪再度笑起来,“这人一旦要脸,许多混账事便已不能做了。寻王又还不止是龙子凤孙,还是废太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样一个人,能不能跟我过得到一起去是说不好,可单是为了不给自己惹事,也不能待我太差。要我说……”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剪水双瞳谨慎地打量了眼四周围,见确实别无外人,才又压着音继续说下去:“要我说,去当这样的王妃,倒好过在这里小心翼翼地看母亲脸色。”
说到底,王妃好歹是当家主母,还是天底下数得上的身份显赫的当家主母!
带着二十一世纪的记忆投胎到这地方活了十五年,她可太知道阶级与身份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了。
至于寻王若不喜欢她,那就更好了。
——再不喜欢她,该给的吃穿用度也要给。
她想起曾经在微博上看到过的一个问题:如果你老公身家过亿,一个月给你五十万生活费,但外面情人成群,他完全不见你,经年累月不回家,你干不干?
她当时的答案是:我拿着领证结婚的号码牌,请问在哪里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