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诚作出惶恐状,“大人得暇回京,早该登门拜访,恕小子无礼!”
刘虞摆手,“万莫如此,我也知你今日一早才回,本不想如此心急邀你前来,只是……幽州正值多事之秋,在京城里待着,我这心里,隐隐不安!”
“哦?好不容易等到大人荣归,难道不等翻了旧年才走?”
刘虞真的很急,又不能不还这人情,他敷衍着笑了笑,便让那书生去翻找卷宗,自己眼巴巴等着,连茶水也忘了让人掺。
听史阿说过,幽州鲜卑寇边,鲜卑人与好狠斗勇的公孙瓒再次打得如火如荼。刘虞不是担心公孙瓒打仗不出力,恰恰相反,主张怀柔的他,反而担心公孙瓒打得太卖力。
此趟回京,他一来是年末述职和处理宗正府的杂事,二来,主要还是来告公孙瓒的状。在刘虞看来,乌桓也好,鲜卑也好,只要宽仁以待,都还是能够安心归附大汉的。
刘虞和公孙瓒二人闹得水火不容,性格使然,真是天生一对要人命的冤家,旁的也没人劝得动。刘诚心中感叹,无能为力,时不时陪着无滋无味聊上两句闲话。
宗卷殿里满是简牍,密密麻麻堆满了三堵墙,还有很多散落的木头架子,看着跟庙里的藏经阁一样。也不知要找哪一卷,那书生架着长梯,攀爬上去,不急不缓挨个仔细查验,每每发现不对,又一丝不苟地收好,还回去。
“博阳!西侧方才验查过,怎又从头再来?”半个时辰已过,那书生还在乱找一通,刘虞忍不住提醒。
那书生摸着脑袋宽厚一笑,“好像是哦!多谢叔父提醒。”说完,他将长梯换到另外一侧,开始往上爬。
刘虞转头轻声道:“刘范刘博阳,长你几岁,乃君郎(刘焉,字君郎)长子,鲁恭王之后,为人忠厚老实,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慢。他父年后为他在朝中谋了个空,这小子舍不得走,还想在这儿多耗几天。”
刘诚看去,刚好那刘范回身,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刘范自己没听说过,但刘焉的大名如雷贯耳,他便是那将来的益州牧。汉末几个有实力问鼎的宗亲里,刘焉属于有野心没能力、有运气没胆量的那种,一番努力,最后都为刘备做了嫁衣。
终于,刘范取来一捆卷宗,顾不得满头细汗,笨手笨脚铺开在桌面,他高兴道:“叔父!这便是景帝九子一支了,倘若还是寻不到,那便是真的遗失了。”
刘虞口说“辛苦”,翻阅厚厚的卷宗时说道:“德华,你靖王一脉嫡庶已经验明,不过宗亲的身份,还要续进名录才作真,只是这殿里的卷宗实在太多,而且历年太久,遗失查补搬迁,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得到,你再耐着性子等等!”
刘诚称是。
果然,这是要为自己验明正身,刘诚心中一喜,本想让帮着查查大侄子刘备,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根正苗红不用担心,那刘玄德,是不是老刘家的种真不一定经得起推敲。
刘虞翻看了一会儿,吹吹灰尘,面露微笑指着卷宗,“德华且看这里,胜靖王十三代孙,刘盼……”
“辛苦大人!正是太祖!”
刘诚长出一口气,要是族谱中查不到,又免不了一通麻烦,顺着刘虞手指去看,刘盼之后,便是自己的爷爷刘顺,中山靖王第十四代,而后是死鬼老爹刘瓢,再然后,便是空白。
刘诚愣愣看着,倒不是因为没有自己,而是刘顺之后的那团墨迹,原本应该写有刘瑾,却不知被谁涂抹了去。联想到二叔公神出鬼没,时不时消失个天,还有他那郊外养鸡的宅子究竟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可是有误?”刘虞问。
“没有!”
“那我便现在添补!”拿了笔墨,刘虞在后续写到:胜靖王十六代孙,刘诚,字德华……
那一旁候着的书生刘范,偷偷看了一眼字面,脸都羞红了,却听刘诚一声轻呵,对自己说道:“博阳贤孙!近来可有温习功课?”
执笔的刘虞一听,唬得连字都差点写歪,看过来的眼神无比幽怨。
心中偷笑,刘诚想起来了,按自己的辈分,什么刘虞、刘焉、刘备,甚至皇帝刘宏,都得管自己叫叔叔,这刘焉的儿子刘范,岂不正是孙子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