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内尔,科内尔,你靠过来些。”
失去了右手的幸存者用剩下的左手招了几下,显得既滑稽又可怜。
被冬青强行留下的科内尔还有点晃神,听到招呼就条件反射似的靠近了几步。
“再近一点,离那么远干什么?”
听到这话,科内尔才算完全清醒,于是就又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上。营地里有木匠,自然也可以打木床,可惜人力有限,只有病号房里能用上,连冬青和塔露拉都得睡地铺。
幸存者把旁边桌上的小烛台又挪得近了些,那一豆昏黄的火光摇曳着,在两人的脸上映着迷离的光影,一边的脸上还显几分稚气,另一边已是沟壑纵横。科内尔同他面面相觑,一时竟是无话。
过了会,那断臂的幸存者才露出了点笑容:
“你胖了些,好。”
科内尔听了有些兴奋,刚想同他夸耀一下营地里的伙食,又想起刚刚发生不久的惨剧,只得把这些话咽回去,化作一阵叹息:
“库拉克大叔,爷爷他们真的都……”
被称作库拉克的中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有人被他们抓走了,说不定其中也有老爷子。但要我说,倒还不如死了呢。被他们抓去,肯定要被连翻拷打……你不会想知道细节的。”
库拉克说到这些,突然不自觉地抖了抖。他在逃跑的时候并未见到老汉遇害,再加上老汉算是领头人,的确也有活捉的价值,但以当时的混乱状态来看,老爷子最可能的结局还是被纠察队随手一刀砍倒。
“比起这个,老爷子更希望你能活下去,所以才让你到这来。他不知道这里安不安全,但我们都知道待在队伍里就是等死……无论有没有纠察队。”
库拉克见科内尔如此消沉,连忙出言宽慰。
说着,他又有些反常地抬起头,疑神疑鬼地左顾右盼一番,确认无误后才轻声说道:
“说起来,老爷子之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你对这里的情况有了解吗?”
“啊……我,我也没怎么了解……”
科内尔说了谎。
他自然是了解了的,营地的大小、规模,人员的多少,装备马匹的数量……这些信息他都有默记在心。其实老汉本来的意思也就是让他看看营地的情况和冬青的描述符不符合,不用说完全一样,只要有达到百分之五十就值得他们投奔了。但科内尔不知怎的会错了意,把自己整的像间谍一样,信息收集得过于详细,简直成了心魔。也无怪他这几天负罪感那么强烈,被冬青一叫就差点魂归天外。
从阴暗点的角度想,既然冬青没有发现,原本的队伍又团灭了,除了眼前这位大叔之外就没别人知道科内尔的“间谍”履历了。科内尔一心只想着敷衍过库拉克,好把这个污点烂在肚子里,却也没想到其他的事。
十几岁小鬼的心理活动能有多复杂?在饱经风霜的成年人那里自然是一看就明白,但库拉克也没有强问,只把这个话题揭过了,以后再找机会就是。
“那你跟他们去抢……那什么过吗?”
库拉克见之前那几个头头都没把科内尔当外人,估计科内尔是已经交了投名状了,便想含蓄地问一问。
“你在说什么呀?我们又不是土匪……”
科内尔听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
库拉克一时语塞,腹诽道你们都围山立寨了还说不是土匪,不去抢劫那你小子吃的从哪里来?
“我们真不是土匪。”
科内尔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
“是,我们的粮食是抢来的。但我们又不抢老百姓,我们抢官粮。”
“哦,是这样。”
库拉克点了点头。
对上了,抢劫官粮是乌萨斯民间传说中的绿林好汉的主业,现实中的山大王们虽然不是什么好汉,但也常常要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没错,你们肯定是土匪。
“是真的,我来之前他们就劫了税务局的押运队呢。”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