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拉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抓着喉咙,面色发青,
“你……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来之前他们就劫了税务局的押运队呢。”
科内尔十分配合,又重复了一遍。
歼灭押运队一役是整合军集体荣誉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老兄弟的吹b通用素材,科内尔也深受其浸染,一提到这事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嗯……唔……嘶……”
科内尔第一次发现人类的表情可以如此丰富,库拉克的脸扭曲了几下,连连发出了几个语气词
“税务局?”
“对。”
“押运队?”
“对。”
“被他们劫了?”
“被我们劫了。”
“抢了多少粮食?”
“全部。”
“那……押运队呢?”
“全干掉了……哦,也没有,还有好几个俘虏咧!就在营地里关着,这帮家伙呀,现在一声都不敢吭,每天都得干农活。哎,回头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科内尔越说越兴奋,不由一拍大腿。
让俘虏们干活是冬青的主意,分给他们的活倒也不重,还让他们穿着以前的制服,主要是起观赏效果。一是“大家看,我们的粮食很充足,连俘虏都养的起”,二是“大家看,他们也是两个鼻孔、一个嘴巴,正规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从科内尔的情况来看,这种措施显然是成功的。
“全干掉了……”
库拉克抬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着,像是失了神。
库拉克对冬青他们说了谎,他根本没有从第一次的袭击中逃出去:
那一夜,他看见纠察队的黑色骑兵像铁锤一样砸进感染者们栖身的废墟里。纠察队的人举着火把,还有军刀。他看见大火燃烧着断壁残垣,听见女人和孩子的嚎哭。他举着棍子跑出去,被迎面而来的骑兵撞倒,战马踏伤了腿,落下的军刀砍断了他的右臂……
他以为自己死了,但是并没有。
他再度醒来,迎接他的是湿冷坚硬的石壁。一个油光瓦亮的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据说是那些纠察队的上级,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大人物捂着鼻子,不愿意接触肮脏的感染者,就喝令他站起来。大人物对他释放了所谓的善意,秃顶的大人物告诉他,有一群胆大包天的感染者匪帮屡次袭击纠察队,剿灭库拉克的聚落的原因也是与他们勾结。
接着,大人物向他依次展示了这里款式多样、品种丰富的各类刑具,然后向他表示歉意,因为这里没有合格的拷问技术人员,之前几次都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希望他能直接配合。
看着那些带血的刑具,看着那些费尽人类的脑力发明出来的用于摧残自己的同类的可怕器具,库拉克怂了。是的,为什么不能怂呢,成为感染者的这些年来他已经丢下同伴逃跑了无数次,既然已经是逃兵,那为什么又不能当叛徒呢?
有人说,道德是会滑坡的,的确如此。
更何况,他对那支“胆大包天的感染者匪帮”毫无情感,除了加入他们的几个过去的同伴,特别是科内尔。
因此,他与敌人达成了协议:他逃往南方,混入那群土匪之中,获取他们的情报,然后逃出来交给纠察队。作为担保,纠察队会留其余的俘虏一命。事成之后,纠察队允许他和他的同伴离开湼瓦山郡。
库拉克没把这些事告诉科内尔,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事,最后再带着科内尔一起跑……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刚刚他才得知这伙人有歼灭税务局押运队的实力。他没有被押运队迫害过,但他知道那是比纠察队更强大的武力,能消灭押运队的这伙土匪,远比他一开始以为的要强大。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这群感染者无论如何强大都没有出路,就算他们能打败纠察队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能打败全副武装的第三集团军?难道人力可以与移动城市相抗衡?
没有人可以挑战乌萨斯的威严。沃尔萨的人民难道不勇敢吗?不机智吗?但他们都已被卷入了乌萨斯战车的巨轮之下,短视的贵族也付出了他们的代价,就像……库拉克自己一样。
库拉克坚信这伙人胜利越多就离灭亡越近,他已决心背叛这些人。但他们可以灭亡,科内尔却不能与他们一起死……因为他是科内尔•泽兰,是库兰塔的泽兰,是卡西米尔的泽兰。
保护好科内尔,是库拉克所立下的无数誓言中唯一不可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