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将店家遣走,摇着扇子踏入雅间之内。
“之秋,许久不见,近来过得如何?”
张缇一怔,继而将视线移开:“世子怎会在此?”
“奉新天子之命,押运财物到京城,听闻之秋在酒楼等候,便擅自请命前来了。”
张师爷颇觉棘手,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过去的好友兼少东家,常王世子周裴。
“唉,原以为,会是丁将军来此小息呢。”
虽然,以安小璃对帛阳的用心,张缇不难猜到帛阳会得知是自己在等候,进而估计出自己将要发难何事,有备而来。但他没料到的是,帛阳的诚意……非但不亲自前来解释,更派出周裴,利用世子来打发自己。
也罢也罢,张缇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奢望帛阳的诚意,否则,他也不用带药来了。
以前四姑娘被人(孟章)惊吓,向张缇要了蒙汗药与匕首防身,才让后者打听到京里卖这种禁药的黑铺,此后断断续续有买卖来往,临时弄包药粉,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周裴眼神再是不好(这个大近视眼),也能从谈话中感到对方的失望。
他说:“陛下、呃不、丁将军百事繁忙,问过安姑娘,知道是之秋要见他,便委托我来替之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挑的人选倒是不坏。”张缇笑笑,请周裴入座。
“我知道之秋为何急于求见丁将军。”周裴道,“先生伐谋有功,加之毕竟年岁已高,天子接他入皇城颐养天年,有何不可?”
张缇不予回答,只反问:“……张某本想,世子藏身帛阳郡(帛阳长公主的封地),是件好事。可如今,连你也被帛阳收买了么?”
“之秋,你要这样讲的话,也可以,我听天子之言来劝你,是为着你与先生的安危设想。”周裴一脸平和,劝到,“之秋,这么莽撞,实在不像你往日的模样,是不是先生又为难你了?”
“没有。”
张缇不想多说,伸手提过白瓷酒瓶,给周裴面前的杯子再度满上。
周裴握住杯沿,提议说:“我看不妨这样。你我二人许久不曾结伴同游,这回既然你已回京,就不要再去管先生的安排,好好放下一切,同去帛阳郡里休养个一年半载,如何?”
张缇背后发寒。一别这么久,他已快认不得周裴了,并不是对方模样有何变化,只是这心思,似乎并不像过去那样便于互通了。
“呵,张某年纪尚轻,又没有被朝廷缉拿追捕,哪里犯得着避世休养?”他说。
周裴眯起眼,笑道:“这也是新帝一番心意。”
张缇沉默片刻,突然问:“先生身体还好么?”
“尚可。”
“那就好。”
两人沉默,相对而坐,张缇酒菜不沾丝毫,周裴也只喝了些酒,动了自己跟前的一样小菜。不过没关系,对张缇而言,那已经足够了。
不一会儿,周裴开始显露疲态,竭力睁眼,但整个人却摇摇欲坠。
张缇看着他:“醉了么,那就请世子休息片刻再离开罢。张某先告辞了。”
周裴摇头:“不是……有些古怪……之秋,我还有话要说,你别急着走……”话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伏在桌上了。
没有搭理他,张缇起身贴着雅间门缝向外望,果然看见有人就守在屋外。他回头走到窗边。四下扫视一番,捋起袖子,笨手笨脚地翻下去。(摔得很痛。)
“唉呀呀,京城也成是非地,留不得了。但愿世子早些醒来,可别受了风寒呢。”
他想着,快步赶往客栈,与等待的阿青和千柳刀等人会合,假说自己费了好些周折,才让衙门的人不在通商文书上纠缠。一行人匆匆离京,往祝州前进。
与此同时,想往祝州,呃,应该说是往北方边境赶的人,并不只是他们这一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