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门,王猛朝吕光指示的方向望着他停在不远处的小棕马,抓了抓脑袋。“你就骑着它过来?”他这样问是比起吕光那庞大的身躯,那小棕马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
“是的。”吕光说。
“你啥时辰开始来这儿的?”王猛沉默了,张存孝却问了类似的问题。
“那是批好马!”吕光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不过,看来是用不着麻烦你了……”从他们站立的地方的左边冲过来一群人,那群人的后面还拖着一辆囚车。
“怎么回事?”张存孝拨开王猛,跳到他们前面。
“你大胆!”那群人的头头才冲张存孝大吼。
这时候吕光也站了出去,他的庞大身躯多少起了点儿震慑的作用,不过对方的气焰只消了一点儿又上来了。
“你们大胆!”头头又叽里呱啦地叫骂了几句,他们才知道那群人是奉天王的旨意来抓王猛的。
“什么?”吕光还没晃过神来,张存孝则完全不相信。
“论他们有多大胆,假传圣旨也还是不敢的。”王猛自动自觉地走到囚车前面,打开那玩意儿,走进去,关上卡锁,然后坐了下去。坐了一会儿后,才说,“不要吵了,走吧。”
看着囚车吱吱响着渐渐远去,吕光和张存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囚车也影儿也没了,张存孝才忽然想起刚才王猛似乎对吕光说了什么,便问他。
“就是让我去找李卫大将军呀。”吕光说着,跳上了那匹小棕马,吕光一拉缰绳,那小棕马“吁”的一声尖叫,飞似的冲出去,张存孝才相信那马确实是管用的。
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的张存孝认为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就会衙门说了一声,就跑着去邓羌的府了。
囚车上,王猛心中也没什么底,他知道他在始平县的所作所为是雷厉风行的。对付土豪劣绅,雷厉风行势在必行,但是对于行仁政者,尤其是对仁政有着片面理解的人来说,事情可能就不是这样了。仁政可以使人感动,让人服气,从而让他们给自己办事,这是事实,然而这有个前提,那就施行仁政给他们带来了益处,而非无关痛痒。
到了长安,王猛被直接丢进牢里。本来牢头还想给他铐个百十斤重的手镣脚镣,但看那厮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看都逃不出那阴森森的监牢,便把他随便一扔,“咵”的一声卡上门锁,瞪了他一眼,跑了。
不过才过了一会儿,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来了。那牢头领着李威来到王猛牢房面前,略带敬意地看了他一眼,把门打开了。李威甩了甩手,把他给打发了。
“天王很生气,说你是个酷吏。”一进去,看着身穿白衣靠在墙壁上的王猛,便说,“吕将军和我都拼命给你说好话,但他就是不听,说要行仁政。”
听着,王猛别过头去。
“喂,你要死了!”见他的态度,李威生气了。
“都要死了我还能说什么!”王猛一脸无所谓。
“你……”李威被他气得没话说,“天王没说你是个酷吏,也没说要杀你……”李威服软了,他不明白他以他的身份地位,他为什么要服软。
“这肯定是李卫大将军为卑职说了不少好话的缘故。”王猛回过头了,神色谦虚,身体却还靠在墙壁上。
“怎么了?”李威迷惑了,“他们折磨你了?”
“还没来得及折磨,您就来了。”王猛这才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李威皱了皱眉头,心想真该留点儿时间,让他们打你一顿。
“但天王的确有疑虑,你那样做是不是太残暴了……”李威忽然发现那个词语用得不对,就换了个说法,“你都判了几个斩立决,几个秋后了?”
“三个斩立决,十三个秋后。”
“今早我看折子的时候还是十二个秋后的……”
“前天又判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呈上来。”
“你杀人杀太多了,”李威说,“天王怕这样下去,人心不稳呐。”
“所以,你就说他要杀我喽?”王猛认真地看着他。
“事到如今,我就不怕跟你直说了吧,依我之见,天王是不想杀你的,他不愿意杀你的原因估计你心里面也清楚。”
“哦?”王猛点了点头。
“甚至他是想你继续搞下去的。”李威从王猛肩膀上挑走一根稻草,“不过这是我的个人想法。”
“能作准?”
“你认为能不能?”李威把那根稻草折成两半后仍在地上,“你洞悉力不是很强的么?”
“李卫大将军,卑职不在天王身边,肯定没您了解天王!”
“那我刚才说的是实话。”李威很满意王猛的回答,“但是有个问题。”
“您的意思是,怕保得了卑职一次,保不了第二次、第三次?”王猛胡乱甩了甩手。
“你知道就好。”李威皱了皱眉头,“要知道有些人告你告得多厉害?”
“樊世?”
“恐怕不止他一人。”
“但是说要把卑职的脑袋挂长安城楼的人不多吧。”
“那么明着说的也还真只有他。”李威停了一会儿,才又问,“那怎么办?”
“那樊世也是坏事做尽了。”王猛歪了歪嘴,“不过他的事情不在卑职的职权范围,所以也没法子。”
“这情况下你还想让天王给你升官儿?”李威跳起来。
“卑职不是那个意思……”王猛知道李威这次真的怒了。
“就算是我,也没有杀他的权力!”
“能杀他的人只有天王。”
“这还用你说!”李威的怒气消了一些,但还是很不高兴,“杀人要有理由,更何况要杀的人是个侯爵,还是先王封的特进!”
“说卑职坏话是不能作为理由的。”王猛呵呵笑了起来。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