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篝火的光辉愈加愈亮,红木贡台摆满了祭品,水果和精肉如波浪般交替堆积,孟禁望着载歌载舞的叔叔婶婶,其乐融融中显得屋顶的少年落寞无比。
他缓缓挪动目光,月光照耀之下,可以清楚看见百里枫的手脚被铁镣牢牢绑住,闪烁出沉闷的微芒。
铁镣,本是用来捆绑被巨型的异兽的,其质地坚不可摧,重达百斤,想不到今天竟用到那位少年身上。
浓郁的肉腥味像是天然的香料,使废土的荒野人忍不住地陶醉其中,分泌唾沫的舌尖来回舔舐双唇,神情逐渐有些疯狂。
直至,孟禁看见一位白发老者拄杖而来,对方身后跟着一位手缚枷锁的中年男子,他礼貌地站起身,微微弯腰。
“村长爷爷。”
喧嚣的庭院似乎随着那位老者的到来而变得宁静,祭祀活动旋即停下,老村长慵懒地坐在火塘的c位,悠长的衣摆在夜风中吹得猎猎作响。
那位面色沧桑的中年男子刚到此地,就本能的环视着四周,直到将目光定格在那间房顶,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孟禁眼睛里精芒一闪,他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就在废土西山相遇时。
那时的他衣衫不整,满身血痕地狼狈走出西山,只不过当时他的身后有着众多手下,无一例外的身受重伤,就连拔刀的力气也没有。
“既然虎哥说,留下了那个少年和他的父亲,想必这就是他父亲了,”孟禁眯起眼睛,之前他并不知晓他二人的关系。
他转过身望向房顶,发现百里枫仍在呆呆地注视月亮,宛若孤狼贪月般执迷。
裹挟药草味的气息四处散开,只见不断向篝火添柴的慕容妁,默然没有瞧看孟禁一眼,便知晓了对方的心思,轻声提醒道:
“别看了,那家伙患有心病,非药物能所医。”
“心病?”在废土土生土长的孟禁,还是第一次知道心病的概念,神情有些不解。
对于自己的强项,慕容妁清了清嗓子,罕见耐心的讲授道:“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所谓心病,就是身有虑而不言,情不自抑,日增不已,久之成疾,百药无功,
用人话来说,就是说他非常苦恼,但不愿意说出来,宁愿日夜与煎熬为伴。”
孟禁一愣,愈加发觉后面的解释好人性化,率直道:“那他为什么不把心里的郁闷说出来,让自己得到解脱。”
“心里话?谁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的那能叫心里话吗,”慕容妁叹了口气,“下贱!”
“......”
很快,祭祀活动接近尾声,贡台上的祭品被吃的狼藉一片,原本兴致勃勃的火塘村民有些乏了,只得倚在石墙上喝口闷酒,打发最后的时间。
静等黎明破晓,白日之中,无异是异兽最困倦萎靡的时段,也是进行猎捕的黄金时期。
在旭日打破黑暗的瞬间,云霞渐渐浸染成绯色,千万颗光粒猛然洒向废土,使昏暗的世界如同重燃的蜡烛,唤醒色彩。
看着半醉微醺的壮年们徐徐挑起武器,原先沉默深思的老村长,透过挡在眼前的白发,豁然直视着升至半圆的太阳,略显无奈的开口:
“前几天,长老会听闻了西山之事,就派遣使者不远万里来到了火塘,有要事相告。”
平日喜欢问长问短的老妈子,听到又是长老使者亲临,便一下子来了兴趣,“啥事啥事?长老会上次来就公布重大事件,这次会是啥?”
在整个废土有八大部落,火塘就是其中一个,而其他部落能力不同责任不同,被分配在不同的地域,同一由长老们统一调遣。
包括迁移山寨、送来孟禁、围杀发狂的橙色异兽、获取千年不朽木,以及目睹封神榜神明降临。
以致这次,肯定又有重大事件发生。
沉默许久,原本和蔼可亲的老村长一瞬间严肃起来,抬头看了孟禁很久,眼神流露出浓浓不舍之情,摇头叹息道:
“长老们一致同意,决定把孟禁送入净土完成任务。”
“什么!!”赵惊虎带有几分怒气,“阿孟如今尚未成年,虽说他本领不低,当放在那举目无亲,蛮横霸道的净土,难免有性命之忧,反正让阿孟进入废土我第一个不答应。”
“对对,等阿孟再成熟些,实在不行再找个人帮他完成任务。”
“我愿意替阿孟进入废土,他现在身体正虚弱呢,经不起这么折腾!!”
喝酒喝到面红耳赤的火塘村民,听到让孟禁进入废土的消息,他们纷纷清醒过来,挺直腰肢地为孟禁求情,这昏睡刚醒,就要送往净土完成任务是不是太无情了。
怎么说,他也算地地道道的火塘一份子,幼年时吃百家饭长大,八岁之后就能独自猎到一头不凡的异兽,甚至能力在许多成年人之上。
孟禁想了想,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我去!”
似乎就在下一秒,嘈杂的篝火前变得异样寂静,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那位举起单臂的少年,目光扯出几份不舍和愤怒。
“你说什么呢,净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赵惊虎一手拉住孟禁,转眼向老村长解释,“阿孟刚醒来脑子不太灵光,您老人家就全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