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简单活动一下,跃进层层波浪之中,在这片海域中仿佛不会疲倦似的沉沉浮浮,连一颗小石头下面也要看看清楚。西门也下了水,向着左右两侧把搜寻的范围拓展开去。
潮水退去,沙滩上什么都没留下,大海吞没了一切,天空又吞没了大海。
他终于也游得筋疲力尽,在水里一遍一遍呼喊她的名字,直到喉咙嘶哑破音,直到夜色降临。
西门先上了岸,她本以为原小路在体力透支之前是不会上来了,但原小路跟着她也上了岸默默地坐下,从怀中拿出陶埙擦了擦水,以乐声代替人嗓继续将呼唤向更悠远的地方送出。
不少内力深厚听觉敏锐的高手都捕捉到了海风中的旋律,其中不乏酒泉旁醉倒的人。他们昨天陆续醒来,为了神智不清时做下的糊涂事羞愤不已,穿好衣服就拔刀相向,为了谁占了谁便宜,谁毁了谁清白,谁侮辱了谁宗族师门,正打得不可开交。
那旋律忧伤低回,令人想起身处海中小岛,与世隔绝孤独无依,闻者无不黯然伤怀,杀心渐消。
此时已经是第三日入夜时分,七天快要过去一半,魁玉下落不明,或许已经葬身鱼腹。
此刻魁玉却舒舒服服躺在丝绵被窝里,好像在通天岛的经历只是一个梦而已,但她只要稍微动动左手手指,钻心的疼痛就立刻把她带回现实。
她在一艘船上,一艘很大很大的船。
七层黄金琉璃宝檐,红毡铺地玉栅镂空,虎象大方尊内麒麟纹塔香冉冉冒青烟,侍女都按品级穿着各色绫罗抹胸裙,外罩轻软的远山色纱衣,比起滟波楼的香艳清丽,这里自有遮不住的皇家天威。
魁玉已经太久没在床上好好睡过一觉了,她现在才能理解为什么大多数女人宁可失去自由,也不愿失去一生荣华富贵。
但她不愿再被这温柔乡迷惑,要出去先得回想起来她是怎么到这船上的――
被巨蚌夹住的魁玉没有慌乱,她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撑住两片蚌壳,任凭潮水把她卷离岸边。因为只要稍一松懈,巨蚌就会把她的骨骼内脏一并夹碎。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主动把双腿也滑入蚌中,灵巧地跟双手交换了位置,把蚌壳撑住好从身上掏出匕首在蚌内一顿乱划。
蚌壳丝毫没有要张开的趋势,她感觉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只好拿出杀手锏血中花朝着壳内发射出毒钉,过了好一阵蚌壳的夹力终于变小了,她得以从中脱身而出,猛蹬一步向水面游去。
到了海面才发现离岸已经相当远了,涨潮的海浪局部产生了漩涡,此时魁玉的心里才真的有点慌了,她发现完全打开的蚌壳没有沉底,还悬浮在海水中,于是心生一计。
她忘了正是自己低估了涨潮和巨蚌的力量才被冲走,对于大海她一个内陆女子,几乎所有的计策都天真愚蠢,置人死地。